個人打擂臺似的鬥了這麼多年,誰真正贏了?
“你別不當回事,四太太也是有手段的人,不能小瞧。”
蘇可望著她,一時沒接話,嘴角的笑意像是退去的潮水,微緩平和地沉了下去,“福媽媽,我在荷風齋住了這些日子,老夫人那裡是知道的。”
福瑞家的眨眨眼,一時沒轉過味兒來。她當然知道老夫人知曉,可也不礙著四太太使壞啊。
蘇可沉聲,“您說,我一個下人,在侯爺內室裡一住八天,有些事自然得掂量掂量吧。就算侯爺不知道四太太的心思,這事兒也沒人跟侯爺提,他不插手,單老夫人那裡也不會將一個清白受到質疑的人婚配給他們看重的西席先生吧。再者說——”
她抻了抻褙子上的褶,大無畏似的,“就真派人來驗明正身,我也確實是侯爺的人。老夫人將我調過去,本就動的別的心思,如今說,我是襯了她的意才對。她要麼把我打發了,要麼直接讓侯爺將我收了房,左右也不能將我送到西席先生那兒去。”
被這一大通話說的,福瑞家的竟愣了半天。話中意味她倒是消化了,但令她奇的,是蘇可說這事時的平靜。
論起自我打趣,有含著笑意的,有揣著貶損的。蘇可都不是,她平靜淡然,像在說別人的事。以往她不是這個性子的,沾著侯爺的事,轉瞬就能掉臉子。更別說拿自己清白說事兒了。要說她認命了,臉上也沒有什麼無奈或是哀怨,就是——就是接受了。
她兩隻手相互揉著手指,有些摸不清蘇可的心。
病了一場,換了性子了?
“那要真把你打發了……”福瑞家的想試探試探,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糊塗了。
果然,蘇可臉上覆又升起笑意,“那我就去給老夫人磕個頭。”
福瑞家的撇撇嘴,“別這麼說,侯爺對你挺好的,何苦硬著心腸。離了他就是好的?外面就海闊天空了?”
蘇可不言語。
“那晚找不見你,急得什麼似的。看著你留在床上的衣裳,眼眶子撐得泛紅,我瞧著都覺得難受。後來找著了,我心裡也才反應過來,你要是真想跑,早跑了,還等到今天。”
她看看蘇可下垂的眼皮,拖過她的手輕輕拍打,“我知道,你想跑還不容易麼,四下裡也沒人看著。可你怕連累我們,侯爺那脾氣好相與的麼,你跑了,侯爺只能拿我們撒氣。你不是那樣的人,斷然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蘇可這些日子瘦了許多,福瑞家的一下下拍打,她的手早紅了。可人家表心意的時候,抽回來總是不合適,只能挨著。
不過人家說的話,她也聽明白了。
那晚的事,都以為她是故意將福瑞家的支走好趁機逃跑,她聽說了,覺得特別可笑。她不是個甩攤子的人,真要走,也走得名正言順,堂堂正正。可她對福家的顧慮,說起來其實很小,憑他們的臉面和能耐,以她對邵令航的瞭解,不會真對他們怎樣,生氣還能沒有麼,但氣消了也就過去了。
可福瑞家的如此一說,是真心剖白,還是藉機提點她,她不傻,聽得明明白白的。
夜漸漸深了,蘇可在荷風齋住了八天,都是簡單洗漱。生了大病一場,身上實在難受,為了了結這話題,她提出要洗澡。福瑞家的不肯,不敢讓她著涼。她好說歹說,屋裡多添了一個火盆,讓阿扇將水兌得熱熱的,屋裡溫暖如春了,福瑞家的才轉身出去。
澡桶裡的水是真燙,人下去,面板沒一會兒就變紅了,可四肢百骸卻像被打通了似的,讓人一身筋骨都鬆軟下來。
蘇可看著嫋嫋的熱氣,頭搭在桶邊上,漸漸閉上眼睛。
這侯府,大約是離不了了。
……
轉天一早,蘇可精精神神去積舊庫房上值。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