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病了八日,第九日去上值,邵令航就在食盒中提到了這件事。往遠了想不到,看見徐旺家的也自然就想到了。
如果出事那天的早上,徐旺剛給小院送過菜,那麼轉一天就正好十天,湊夠一旬。蘇可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準備了蔬菜和紙條,打算去碰碰運氣。本已經放棄了,徐旺的車軲轆就掉了,菜就散了一地了,圓茄子還就帶進去了。
其實她籃子的每樣菜都藏了紙條,可是唯獨圓茄子有蒂頭,顏色還深,藏得是最為隱秘的。
她走到徐旺身邊時,地上正好有三四個圓茄子滾在地上。
“您說巧不……”
“你這真是胡鬧!”邵令航急急打斷了蘇可的話,那臉上還有止不住的笑意,也被他凶神惡煞的表情給生生遏制住了。
蘇可的臉皮微微漲紅,牙齒緊緊咬著下唇,不再出聲。
邵令航氣得胸口起伏,“就算我一直要見她,那是因為我有功夫在身。你一個弱女子,頭一次和她交鋒就被砸到屏風下面去了,怎麼還能讓她來找你。她是個瘋子,她神智是不清楚的,倘若再傷你一次,你怎麼辦?”
蘇可偏著頭不看他,聲音驟然轉冷,“她是個瘋子,您還心心念著見她幹什麼?您說的話她聽得懂?”
邵令航見她翻臉,心裡不舒坦,脾氣壓了壓也沒見多大效,索性直說:“我也不瞞你,見她一面,道八歲那年救命之恩,只是一方面。我父親臨死前,我守在身邊。他給我塞了塊帕子,挺舊的,素面的縐紗,繡著一大一小兩隻蝴蝶。我不知所以,出殯的時候偶然聽人喚老姨娘叫彩蝶,才想著這塊帕子是不是父親要我轉交給老姨娘的。”
他運了運氣,聲音儘量放平,“本來過去七年,帕子的事也沒太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出了你的事,我也不會起老姨娘的心思。你知道一個瘋癲的人有多大力氣嗎?她手裡沒有輕重,你激了她,萬一她真來找你,我不能時時刻刻守在你身邊,真出了事,你讓我怎麼辦?”
我讓你怎麼辦?我能讓你怎麼辦?我會讓你怎麼辦?
蘇可在心裡轉著這幾句話,像是每個字都變成了實體,紮在心房上,一筆彎勾一筆豎直,拉成圈湊成繩索,荊棘似的勒著心臟。
她毫不顧忌地看著他的眼睛,不躲閃,也不帶著任何喜惡,直直看到他瞳孔深處的那抹幽黑。
她始終認為這場感情是荒誕不經的,她和他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不是她不敢邁步,是明知沒有結果,他還硬逼著她去認可這份感情。
好,她認可了,這份感情沒有身份地位的高低,真摯並且美好。他的真心赤誠坦蕩,他對她珍重愛護……
然後呢?
她只想知道,然後呢?
我接受了你,認可了你,把自己託付給你,然後看著你娶妻生子,然後聽夫人的安排,每月等著你來我這裡幾日?每日我要去夫人面前請安,或者為了看你一眼,在夫人那裡默默受著冷眼。你珍重我,愛護我,你給我金山銀山,給我錦衣玉食,可是呢,我得不到你。
所以呢,不要來撩撥我,不要說這些荒唐之言。我不信不聽,也不會接受。
蘇可一直撐著眼睛,慢慢地變紅,發酸,不牽扯心神,只是眼睛受不住了,像崩掉的弦,生硬地將視線挪開了。
眼角一滴淚,悄無聲息地滑下去,迎著燭光,他看得一清二楚。
邵令航蹙著眉,呼吸笨重,聲音從喉嚨裡嗚咽似的發出聲來,“可兒,你信我一回好嗎?就信我一回,我會想辦法的,我有辦法的。若能如願以償,八抬大轎我迎你過門。倘若不成,此生我非你不娶,你遠走天涯,我一個人留在這裡。我說到做到,所以——”到後面,聲音發著顫,“信我一回,好嗎?”
隨著最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