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個月,陸軻因為有新的發現,重新提交了程升的案件。高考前一週,法院判定程升無罪。程升得知事情的真相後,整個人愈發蒼老,他有一天早晨匆匆把程景行喊到醫院,他說夢到了程景行的母親,他說,程景行你不要學經濟成嗎,我這一輩子成也因為它,敗也因為它。你就算不考慮我,那你能不能完成你母親的願望?
程景行瞞著她去申請入伍,可他不敢告訴她,所以顧秦裝了一回二愣子,大喇喇地刻意讓她知道,再過來解釋。
她半闔下眼,指尖在那手串上刮過一圈。
輕聲說好,我等你回來。
那天晚上程景行的電話就沒有停過,班主任年段長校長甚至是教育部都打來電話。沒有人願意相信一個全市理綜狀元的人,只是剛過了一本線。最後一個電話是校長打來的,校長安慰著他,讓他不用害怕,說會向上邊申請查卷,一定是塗卡部分掃描出了問題。
他站在陽臺上,壓抑而熱的風吹動他的衣袂,他背對著白恬,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聽見他對著電話那頭說,&ldo;校長,很抱歉,我對過答案,確實是我錯誤太多。&rdo;
那一端說了什麼,白恬無從得知,他安靜地聽著。結束通話後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只是撐在欄杆上的那隻手,漸漸,漸漸地收緊。
還有兩個月。
&ldo;2014年8月30日
他得離開一陣子,我就在這裡等著。
一直等到他回來。&rdo;
程景行去部隊報導前的最後一天,白恬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許是因為這樣,她和程景行呆在一起的這天,她記得格外清楚。即使後來她在病中,神志已不大清時,她仍能記得起程景行和她說的每一句話。
這個晚上,程景行帶著白恬去了巷子口的小賣部裡買了一整箱的老百威。他們之間從一箱老百威開始,也是這樣一個平凡的夜晚,無風無月,星河天懸。
小姑娘蹭得一身是灰的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恍然發覺,老菩提樹下的那一吻,是他吻得少了。
兩個人喝光了整箱啤酒,客廳裡目光所及之處必有一個空的啤酒瓶。兩人依偎在一張床上說著話,從什麼時候起,他喜歡吊著一邊嘴角痞痞地對她說,&ldo;傻白甜,我好喜歡你啊。&rdo;
又是從哪一天開始,他說&ldo;白恬,就算所有人都走了,我一定會在的。&rdo;
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是她常有的溫柔模樣,臉上卻縱橫著淚水。她伸手在臉上大力地一抹,&ldo;程景行,你會不會走了之後就不回來了?&rdo;
他搖頭說不會。
她接著問:&ldo;那你會不會看上別的小姑娘?&rdo;
他依然說不會。
她一個又接著一個問題地問,似乎也不是要他的答案。她只是想要,想要能夠多和他再說幾句話,好像這樣說一晚上,就能補上即將要分別的那段日子裡缺掉沒說的話。
到後來她的聲音已經不甚清晰了,滿滿地被哭腔所覆蓋。她說得斷斷續續的,也就斷斷續續地敲在程景行心頭上。
她說,&ldo;程景行你……你就是,是個混蛋,你明明說好,了要一直,陪著我的。&rdo;
當第二天的太陽依舊升起來時,白恬再也沒見到程景行。前一夜裡丟了滿地的啤酒罐已經被收拾乾淨,早飯也用保溫盒裝好,放在餐桌上。
好像一切都沒有變化,好像他只是出了一趟門,或許是去找了顧秦喝酒打牌,或許是上哪打了一場架,總之幾個小時內就能回來。
她一口一口地,聽話地把早餐吃完。眼淚滑進嘴裡,是鹹鹹的。如果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