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隱露沉思之意。
薛蘅見大部分人還不太明白,道:“挖渠至鳳儀宮,解決了新土問題。而重建所需的其餘木材石料,又可裝在船上由宮外經渠溝運進來。”
景安帝完全明白過來,喜道:“等材料全部運進來後,廢墟上的殘垣斷木、瓦礫碎石便可填回這半里路的溝渠中,這樣不用將它們運出去,又可恢復明波渠的原貌。”
慎王雖然年幼,卻也聰慧,搶著道:“這樣工匠也可以由水路出入,不會干擾到父皇和母后的清靜!”
皇后摸了摸慎王的頭頂,又微笑著向薛季蘭點了點頭。
薛蘅卻似還有話說,又咽了回去。景安帝看得清楚,笑道:“小薛先生有話就說吧。”他這一聲“小薛先生”叫出,便是已承認了薛蘅下一代天清閣閣主的身份。
薛蘅微微低頭,稟道:“民女細細檢視過鳳儀宮附近地形,由於那處是個風口,而且後面的小山丘上栽的都是易燃樹木,土質也屬燥土,所以鳳儀宮極易失火併難以施救。”
景安帝正一直為了鳳儀宮在大火中毀於一旦而心痛,那處承載著他與故皇后的恩愛時光,忙問,“可有法子補救?”
“啟稟陛下,若想鳳儀宮不再失火,唯一的法子,便是將鳳儀宮主殿修矮丈半,方圓範圍也縮小至原來的六成,這樣可以減少風力,並遠離易燃土質及樹木。”
謝峻忍不住就要笑出聲來,怕景安帝看見,忙垂下頭,心中連贊這小師妹聰慧善良。他昨夜只是隱隱和她提了一下重建鳳儀宮耗費太巨,若能省下一部分銀子用於河工水利,必是百姓之福。
可重建鳳儀宮是景安帝迫切要進行的,而且他還要將鳳儀宮建得和從前一模一樣,誰都不敢相勸。薛蘅這番話,實是最巧妙的勸法,既讓鳳儀宮重修,又可以省下一部分庫銀。
景安帝哪明白這二人的心思,皺眉想了片刻,終不敢冒險,便轉向謝峻道:“謝卿。”
謝峻忙上前,“臣在。”
“就依小薛先生所奏,鳳儀宮縮至原樣的六成重建,一應辦法,均依小薛先生之策。”
謝峻大聲應道:“臣遵旨!”
他抬起頭,見景安帝已移開目光,不由看向薛蘅。薛蘅嘴角隱有一絲笑意,謝峻也微微而笑。
景安帝見鳳儀宮能趕在故皇后陰誕前建好,心懷大慰,轉向薛季蘭道:“薛先生。”
“臣在。”
景安帝面帶微笑,“十日之後,是入夏節。朕會擺下夜宴,屆時會請方道之先生前來。朕這些年來,很想再聽到二位先生談經論道。朕也會在那日正式玉印加符,準小薛先生為下一任天清閣閣主。這十日,你就和小薛先生住在謝卿家中吧。”
薛季蘭愣了一瞬,深深彎下腰去,“臣遵旨。”
她久久地彎腰,胸腹之間似有什麼東西在翻騰。她暗運真氣才壓抑下這翻騰的血氣,並趁景安帝在眾臣的擁衛下離去,悄悄抬袖,拭去唇角溢位的一抹血跡。
淡淡月光照著一池枯荷,清冷的風,將薛季蘭鬢際的發吹起很高。
薛蘅自屋內走出,看著娘默立在荷塘邊,忽然發覺,她似是瘦了許多。聯想起許多事,薛蘅心中忽有不安,走到薛季蘭身邊,輕輕抱住她的左臂,並將臉貼在她的肩頭。
薛季蘭心中一酸,伸出右手撫了撫薛蘅的臉,柔聲道:“阿蘅,不要再看書了,早點歇息吧。”
“不,娘不睡,阿蘅也不睡。”
薛季蘭不再說,靜靜地望著池塘。十二年前,此處一池碧荷,陪著自己賞月觀荷的,是那個月白色的身影……
她陷入長久的回憶中,薛蘅不敢驚擾,默默地依著她。
待隱約聽到薛季蘭若有若無的輕嘆聲,薛蘅低喚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