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本該迎接第一縷陽光的時候,卻莫名其妙的突然來了一場,既密又綿且接連不斷的春雨。
有雨就有陰,有陰就會寒。
是以這本該和煦的早春,驟然之間被這場冷冷的春雨把天氣拽得乍暖還寒起來。
人一旦習慣了溫暖,就很難再適應徹骨的寒。
乾清宮暖閣裡,滿是雨滴落下的聲音。雨滴打在漢白玉的欄杆上,打在純白的丹階上,打在空曠的空地上。
然而只有雨落的聲音,卻不見聚集而成的水窪。落下的雨都隨著排水管,或者石板路的縫隙宣洩到紫禁城的暗河之中消失不見。
朱允熥坐在暖爐邊,斜靠在躺椅上,雙腿上蓋著一張毯子。
暖爐很是小巧精美,爐火上蓋著一張鐵絲網。王八恥小心的把一個銅製的罐子放在鐵網上,緩緩注入泉水。
等到水開之後,用銀勺子從瓷盒中取出幾枚胎菊,一小把普洱,放入滾開的水中,然後加入枸杞紅棗,又加了一塊小小的冰糖。
不多時,殿中就開始瀰漫熱茶的芬芳。
“皇上,茶好了!”
一個青花釉裡紅的瓷杯送入朱允熥的掌心,熱氣從手臂傳到全身。他依舊靜靜看著窗外的雨,彷彿在細細品味著,這份難得的寧靜。
但很快,寧靜被打破了。
端門那邊有太監撐著雨傘,護著一位穿蟒袍的大臣,從雨中踏步而來。儘管沒看清來人的臉,可朱允熥憑著這身蟒袍就知道來的是誰。
滿朝文武只有他李景隆不愛穿官服,總是穿著蟒袍以示自己的身份。
“臣李景隆叩見皇上!”
朱允熥坐在略顯空曠的殿中,看著面前的李景隆。
按理說有太監打傘,他不可能身上落下雨滴的痕跡。可事實是,他的肩膀上脖領上沾滿了雨滴,溼潤一片。還有他腳下那雙官靴,潮露露的。
“起來吧!”朱允熥點點頭,對王八恥吩咐道,“拿手巾來讓他擦擦,在給他找雙乾淨的靴子。”隨後,又對李景隆道,“你坐朕身邊來,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那臣就不恭敬了!”李景隆笑笑,先去旁邊讓太監幫著脫了官靴之後,穿著雪白的襪子,坐在朱允熥身旁的圓凳上。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這春雨也沒暖到哪裡去?”李景隆坐下之後,自然而然的很是自然順暢的,就把煮茶的活從王八恥手裡搶了過去。
他是世家子弟,對這些附庸風雅的事最是在行。
一套動作新雲流水優美嫻熟,先是把桂圓紅棗放在鐵絲網上炙烤片刻,然後在放入水中,放下冰糖之後用銀勺緩緩的攪動。
“不過這場雨來的正是時候!”李景隆笑著倒茶,“雖說出行有些不便,可眼下正是春耕的時候,早春有雨一年不旱!”說著,給朱允熥換了一盞新茶,“皇上登基以來,我大明越發的風調雨順。”
“你這馬屁,總是這麼清新脫俗別出心裁!”朱允熥笑道。
“還是天公作美,不然臣想奉承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李景隆繼續笑道,“天公作美,根子還是皇上您治國有方,種種仁政感天動地!”
“行了!”朱允熥裹緊了毯子,笑道,“你再說下去,朕都臉紅!”說著,他微微側頭,在李景隆臉上反覆端詳,“你怎麼回事?眼眶發黑看著憔悴,昨晚上沒睡好?”
“呃”李景隆苦澀的笑笑,似乎有些不敢面對朱允熥的目光,“謝皇上掛懷,臣無礙的,只是”
“只是什麼?”朱允熥笑道,“能讓你睡不好的事,可不是小事吧?”
“這個”李景隆站起身垂手道,“說起來,臣,家醜不可外揚啊!”
“哦?”他這麼說,朱允熥明知是賣關子,也不免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