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空歡喜,也不忍拒絕他,只好拖延。
他果然不高興了,眼裡頓湧上一團陰影,帶著一絲怒氣看著我。
我有些心虛,垂了眼低聲道:“年羹堯被降為閒散章京,軟禁在杭州,隆科多被永久禁錮在暢春園的幾間小屋裡,這兩人還是為皇上奪下江山的人,尚且如此下場,我們……”
“你就是說我保護不了你了?”他不知為何忽然發起火來,聲音冷得嚇人。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慌忙解釋,“我只是覺得現在時局不穩,也難免心情不好,會影響寶寶,以後他出世,就可能不理人、脾氣壞。”
“哪來的謬論?”他輕哼了一聲,回到座上寫摺子,似不想再理我了。
我瞧著他寫的東西,故意找話緩和氣氛,“增減披甲不是屬於上駟院管轄的事麼?你都沒在其位了,還管那事做什麼?”
他本還生著氣,但見我主動和好,沉默了片刻終是溫言答道:“這事確實和我無關,不過皇上已經三番四次問我,要我給個建議,又無法不理會。”
“在他眼裡,你不是做什麼都錯麼?他還問你意見?”我有些奇怪地道。
“他想裁減披甲,又知會損害很多人的利益,定有人會鬧,便想我來應承著。”他微微冷笑,“當初我在上駟院,讓他裁減馬畜,節約開支,他說我用心不良,現在他知道國庫空虛得厲害了,倒要我出面來給他省銀子了。”
“他這主意真是打得好,讓你做惡人,要鬧都找你鬧來著。”我輕嘲道:“不過這又不屬於你的事,你也就隨便敷衍得了。”
“是啊,陌兒最知我心意。”他笑了笑,落筆如飛,很快寫完了摺子。
不知是不是這事觸怒了胤禛,或是他對我們積怨已久,又是在那黑色十一月,胤禩被帶去了宗人府,列數了他的罪狀,要將他革爵,最後議而未定。
未過多久,胤禎被降爵,拘禁在景陵附近。
就在那一日,宮裡來人,說皇后聽聞我喜歡梅花,邀我去御花園。不過此時是初冬,並無梅花,我也知道她並不是叫我去賞花的。
昔日四福晉如今成了皇后,更加冷然端莊,有著一統後宮的氣勢。
我隨著她走入御花園,一眼便看到胤禛負手而立,正對著一株梅樹出神。他見到我,先有一瞬詫異,隨即又很開心的樣子。
一時走不掉,只好心不在焉地陪著他們賞梅樹,一直到傍晚,我瞅著時機告退,胤禛卻忽然詩興大發,讓人備了筆墨,寫起詩來,末了問我,“如何?”
我擠出一絲笑容,敷衍答道:“很好。”
“你們也作首詩來瞧瞧。”他不知何事那麼興奮,聲調也高了幾分。
皇后謙虛地道:“臣妾愚笨,不敢獻醜,不過聽聞廉親王福晉才思過人,臣妾倒想一睹風采。”
胤禛向我看來,沉聲道:“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我這日一直想著剛被降爵的胤禎,不知他被囚禁起來日子怎樣,又想起前後被革爵的胤俄和胤禟,只覺我和胤禩的大劫也不遠了,哪有心思和他們風花雪月?
他看著我的眼神冷了,“朕要你寫首詩這麼簡單的事,你也不從?”
我走上前去,垂了頭道:“奴才現在想不出什麼優美的詞句,若皇上一定要奴才寫,奴才此刻腦子裡也只有一位前人的詩作。”
他有些奇怪地問:“何人?”
“曹植。”我淡淡道。
“哦?”他聲音一沉,“朕一時倒沒想起曹植哪一首詠梅詠雪的詩,你寫來看看。”
我提起筆,在那雪白的紙絹上緩緩寫下: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第190章 第一八八章 杖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