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扭頭對趙鯉道:“阿鯉,小心別跌出去。”
“今早你沒吃東西,待會一塊去爹爹的貓兒房吃。”
皇帝只漫不經心擺手,立時有大漢將軍上前將呆愣的柴珣拉開讓出道路。
趙鯉見柴珣那如見天塌的表情,樂子人屬性又冒頭,立時挽上隆慶帝的胳膊:“好啊,爹。”
“我想吃燴羊肉。”
只吃個羊肉又不是龍肉,隆慶帝自無不允。
車輪繼續向前滾動,隆慶帝這才分出個眼神給他兩便宜兒子:“你們跟著來。”
話是這樣說,但此處無車無輦,要跟上兩人只能追在車屁股後小跑。
跑到珍獸苑的路上,兩人發了一身細汗卻心都涼透。
蓋因一路上,趙鯉在車裡作怪故意氣人。
一聲聲爹喊得隆慶帝眉開眼笑,只恨不得什麼珍貴稀罕玩意都搬給她。
哪還有平常修仙問道那淡然模樣。
又念及趙鯉與沈晏幾乎擺在明面上的關係,柴珣越發覺得雙腿像是灌了鉛。
一頭冷汗也不知是跑的,還是嚇出來的。
站在珍獸苑門前,他已像是水中撈出來的。
瑞王也沒比他好到哪去,兩人狼狽站在一處,當真難兄難弟。
進了珍獸苑,隆慶帝慈愛對趙鯉道:“阿鯉隨小順子去看吧。”
“若是喜歡,這食鐵獸崽子養大點便給你玩。”
趙麗離開後,兩個皇子忐忑進去,便見隆慶帝站在珍獸苑中一卷羊皮繪製的江山輿圖前。
“父皇!兒臣知錯。”
第一次從他父親的背影感受到壓力,柴珣雙膝在青石地板上磕出重重聲響。
不敢再耍任何花樣,連自己中了他人算計的說辭都拋下,柴珣跪地三叩首。
“狂妄自大是一錯。”
“心懷鬼蜮算計是一錯。”
“淫……淫通弟妻再錯。”
即便猜測其中有詐,柴珣也不敢再說。
他腦門挨在冰涼的地板上,心高高懸起。
在他身側,瑞王亦是跪下。
兩人一同等著隆慶帝的決斷,卻聽得一聲輕笑。
隆慶帝搖頭坐在上首,眼中滿是譏笑。
他從旁邊的青盤中,取了一隻燻屋的佛手把玩。
隨後道:“不,你們沒錯。”
“教養出你們這樣的蠢東西,錯在朕。”
在兩人抬頭欲辯時,隆慶帝先抬手示意他們閉嘴,臉上笑意漸漸隱去。
“朕最厭惡先帝的一點,便是他平衡來平衡去害了所有人。”
聽隆慶帝說起他的親爹,柴珣二人齊齊一縮肩膀不敢言語。
隆慶帝再嘆一聲:“可我當了爹後才發現,有些事當真不容易。”
他對大兒子寄予厚望,一直理所應當認為一些東西是該給這嫡長子的。
相對的,卻又覺得虧欠了別的兒子,私心想要彌補。
還有,隆慶帝絕不想多年後新帝登基兔死狗烹,再辜負了沈家,辜負了師長和老友,辜負了沈晏那孩子。
因此,他到底也走上了他爹的老路,幾頭平衡幾頭錯。
“手心是肉,手背是肉。家難顧,天下難顧。”
隆慶帝從袖中摸出塊小帕子,在眼角一按:“但,朕終究得做出取捨決斷了。”
信王與瑞王聽得他聲音顫抖,抬頭去看。
便見隆慶帝一指牆上羊皮輿圖:“我為你們指了塊封地,自離京就藩去吧。”
此言,猝不及防宣佈斷絕了二人的全部希望。
叫二人齊齊一震,俱不敢置信抬頭看隆慶帝。
柴珣神魂俱震,脫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