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鎮兵在兔死狐悲之下,紛紛低下了頭。
已經迴歸中軍的王營,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還是個多愁善感的儒生。”
迴歸本部以後,韓林沒有理會任何人,只是默默地徑直往後軍拖負屍體的馬拉板車方向走去。
九千遼兵似乎也感念毛有福的忠肝義膽,以及韓林的恩厚義重,紛紛讓出一條路來,讓牽著馬的韓林透過。
韓林麾下的隊官和戰兵與毛有福交往最密,皆眼含熱淚的在後面跟著。
朱梅眯了眯眼睛,這韓林竟然還敢將開口行悖逆之言的毛有福收斂回來。
且韓林的行徑看起來也已經有鼓譟兵士之意。
他剛要開口呵斥,卻被趙率教攔了下來。
趙率教搖了搖頭,臉色黯然地說道:“毛有福雖言語忤逆,但也不失忠勇磊落,況且其人已死,無需深究。韓林亦為俠義之舉,不可追責。”
接著趙率教抬起頭,看向一眾將校,冷聲說道:“今日之見聞,不可載於冊,亦不可宣於口。爾等可聽清了?!”
看著神情十分嚴肅的趙率教,眾人的心裡都是一驚,袁崇煥雖然在遼東一手遮天,但關外兵將皆由趙率教所領,縣官不如現管,這個道理每個人都懂得。
“是,謹遵總鎮之令。”
左輔連忙欠身說道,說完他還給身側的朱梅使了個眼色。
朱梅嘆了口氣:“總鎮放心,今日之事絕不會外傳出去。”
其他的將校們也紛紛表態。
趙率教臉色稍稍緩和了下來,他抬起頭來,視線掠過三岔河兩岸,向天地交接的地方凝神望去。
遼陽。
那是他昔日鎮守戍衛的故地,六年前努爾哈赤猛攻遼陽,趙率教抵擋不住,棄城潛逃,好在倖免死罪。
知恥後勇的他先在前屯築城,又招募流民大力屯田,躬身親為,以至於手腳都起了繭子。
也正是他的這般態度和作為,由此得到了帝師孫承宗的賞識,連所乘的車駕都賜予他了。
即便他現在貴為總兵,統領關外的兵馬。
可遼陽,何嘗不是他心中的意難平。
遙遙在望,卻不能前去。
趙率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三岔河邊冰冷的空氣,然後慢慢撥出。
“再來時,還不知要過經年幾許……”
接著,趙率教重整了臉上的顏色,一提韁繩,朗聲說道:“我寧錦九千精兵,入奴地進剿,飲馬於三岔河左岸,退奴賊百餘里,然前有湍流阻擋,況且糧草難以為繼,無奈之下只得回師……”
言罷,趙率教對著號鼓手高聲喝道:“此番入奴進剿之事已畢。”
“鳴金,收兵!”
兩名號鼓手手持木槌,狠狠地擊打在了雙龍架上的兩面銅鉦。
金聲四起。
九千遼鎮精兵班師回錦。
:()鐵蹄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