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你要是肚子餓了,儘管取來吃。還有那幾塊蒲團拼一起,也能當床。你要是累了,就睡吧。我在外面守著呢。”薛隱在門外絮絮叨叨,全然沒有大周第一勇將的霸悍威武。孟桐替他揹負罵名,可他卻不能在母親跟前言明。他心中的愧疚如同滾雪球一般,越積越大,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孟桐把蒲團推到門邊,靠著門坐了下去,“王爺,我有一事不明。”
“但說無妨。”
“起初到西南的這些年,你是怎麼熬過去的?”孟桐問出了全天下都想知道的問題,“據我所知,那時的西南萬頃良田付之一炬,你又不要朝廷的糧餉和資助,而你連年征戰,想來沒有多餘的銀兩。”
薛隱隔著門和她揹著背,輕聲嘆氣,“你知道薛家軍最值錢的東西是什麼嗎?”
“是什麼?”孟桐猜不透,“是兵器?”
薛隱扯開一抹淒涼而又無奈的笑意,“是馬。”
孟桐大吃一驚,“你賣馬?”
大周初年,馬匹很少,高祖登基時想選擇四匹同樣顏色的馬匹駕車都很困難,一度丞相只能坐牛車上朝。為此,釋出法令鼓勵養馬。為了繁殖戰馬,曾明令禁止母馬流入藩外。宣宗即位時,又頒佈“馬役令”,規定民間有馬一匹的家庭,可免除家中三人徭役,用免役的辦法鼓勵民間養馬。薛定晉駐守漠北之際,在邊郡設立牧馬苑擴大戰馬牧場範圍,至薛隱平定西北之亂,大周已有二十餘處牧馬苑,養馬十萬餘匹。他避居西南後,帶走了十萬匹良駒,一度令大周的戰馬告急。
薛家軍之所以所向披靡,是因為擁有一支最強悍的騎兵,曾經如秋風掃落葉般大敗慕容鮮卑橫掃草原的精銳騎兵。沒有了戰馬,薛家騎軍猶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我賣馬,我把馬賣給朝廷。我不是沒要朝廷的援助,而是拿馬和齊子略做了交易。孟相就是這筆交易的中間人,我想他沒有對你提過半個字吧?”薛隱冷笑,這對大周,對當今的皇帝,都是極大的諷刺。他們恨不得把這件事遮掩過去,始終對外三緘其口。
“這是我應得的,我憑什麼要拱手相讓。”他的話中有藏不住的孤傲之氣。
孟桐瞭然,“今上寧願把你塑造成一個傳說,也不願意承認他的無能。”
“無所謂。”薛隱疲憊地闔上眼,抬手覆在額上,“賣馬的錢全都花在排澇和開墾,後來只好賣兵器。還好齊子略一心想得到薛家軍的訊息,隔一段時間就以御賜的名義送了一大堆的東西,那些都是好東西,我就找人運回京城給賣出去換錢。”
當年的艱辛她不曾參與,如今聽到輕描淡寫地說著,倍受煎熬。讓敵人聞名喪膽的薛家軍沒了馬沒了兵器,等於是被砍斷了手腳,與廢人無異。她可以想像薛隱的痛楚,西南這一隅之地,和她獨居在京城孟府的一方小院何其相似,再多的苦都只能往肚子裡吞。
“御賜的貢品一向很難脫手,你是怎麼辦到?”
薛隱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凝香閣的老闆和我相識多年,宮裡好多東西都是在他手裡中轉。”
“這麼說來,他主動提出收購我的香品,也是你授意的吧?”孟桐突然有些明白了,凝香閣的老闆一向孤芳自賞,從不售來歷不明的東西,卻向她提出收購她調製的香品,委實有些意外,可當時她正逢絕境,也就沒多想。
“只是……你如何知曉我會調香?”難道他早就知道……
“我……咳咳……”薛隱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有一回我偷偷潛回京城,看到你在香塢制香。”
孟桐卻愈發地糊塗了,“王爺為何偷窺我?難不成……”她臉色微變,“你不會是想殺了我吧?”
薛隱急急否認,“我聽說京城的傳聞,害怕你做出傻事,是以……”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