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李景卓傳令,清脆三聲梆響傳遞出去,從大開的儀門外不緊不慢走來了一道瘦長身影。
蕭知情綰髮成束,箍在薄蟬金絲翼發冠裡,露出了整個利落的臉龐。她的面容生得白皙,眉如墨洗,長而不媚,鳳目稍稍遊移過來,便透出一股神采。她穿著雪青繡花長袍,下襬裁出了一些褶子,與同朝官仕的衣制稍稍不同,她的長袍外還攏著一層紗衣,質地考究,足以體現了她的精巧心思,就是小到衣飾細處也要注重。
閔安心想蕭知情是所有女官的楷模,不由得朝她多看了兩眼。正巧蕭知情走過捲棚,仿似知道他在看她,也將眼睛移了過來。他一對上她的鳳目,微微一怔,她卻掠動嘴角,像是笑了笑,頭也不回地走上公堂。
一旦走到公案後,蕭知情就向李景卓、彭因新、非衣三人行禮問安,禮節沒有絲毫偏差。直至走過繁文縟節到達堂審關節後,她的精利就顯露了出來,追著彭因新質問,三聲連下,問得彭因新啞口無言。
“敢問彭大人,在人證已死、供詞翻新、證物未曾呈堂的三大情況下,彭大人是如何斷定二公子犯下血案的?即便是二公子犯下了血案,彭大人又為何不責令二公子寫下申狀,擇日再進行堂審?若是彭大人心憂案情,需連夜審查疑犯,又為何將禁軍安置在堂上,阻斷訊息傳向宮中,甚至是稟文、申詳也不曾送出?”
彭因新惱怒在心,悶了半天氣才想著去回答,蕭知情依照堂審規矩一一對他辯駁。彭因新吃虧在沒有按照合理步驟進行審案,法理上還是有講究的。隨後,蕭知情提出依法審查,請代表畢斯的苦主及代表非衣的受訟人閔安各自拿出新一輪的證據。
非衣坐完全場不說一句話,自然還是打著身體受了風寒,不宜聽審的藉口而避開冗繁審查。閔安說服主簿跑到昌平府請來楚南王等人,本來就是想借著楚南王的聲威重審這個案子,達到不死人就能解困的目的。主簿果然不負所托,將縣衙裡的前後變故交代得清清楚楚,楚南王連夜帶兵趕來,在聲勢上壓制住了彭因新,使得閔安的目的成功了一半。
閔安代非衣辯駁,提出了一個有力主張。他對著堂上單手行過禮,侃侃說道:“諸位大人明鑑,若是將屍身冰存起來,再加熱解開,就可隱瞞兇案發生的時間。此時屍身由於被凍過,且未改變倒地的形態,屍斑依然會落在原處,不會發生移動的現象。”
蕭知情追問:“可否證明你的主張?”
“可以,請蕭大人傳喚另一名證人到堂。”
被閔安委以重任的郎中早就等在了縣衙外。他看到重兵把守著大門,心底怕不過,不敢走近來敲響堂鼓。閔安左等右等,多長了一個心眼,請厲群外出檢視,弄清原委後,厲群就幫郎中敲響了堂鼓。
堂鼓一敲,喻示著有冤情要申訴。郎中被衙役帶上堂,向大人們證實了閔安的推斷。他說道:“小相公委託我買來一頭活豬宰殺,鎮上冰塊,再燒火解開豬身,所得的症狀與案情一致。”說完後,他指著板車裡放置的死豬屍體表明:“大人可走近查驗。”
老書吏起身,查過豬身,與畢斯的屍單一比對,證明無誤。
蕭知情看著閔安,再追問:“你能辨駁畢大人死亡的時間,想必也有辦法證明誰是兇手了?”
閔安一對上蕭知情清亮的眸子,就感受到了一股迎面而來的壓迫之力。他納悶道,她怎麼知道他有辦法找出兇手,難道能讀懂他的臉色麼?正在遲疑間,蕭知情手撫公案而坐,落落說道:“你一直用手按著腰包,很少去扶受傷的左臂,想必是有什麼緊要的證物要拿出來了?”
閔安暗歎,好一副亮眼,再不遲疑,翻出了腰包的泥蠟,請蕭知情批准驅動獵狗連夜查詢南街外來民戶聚集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鞠躬感謝支援了V章的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