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一承認,他們之間就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了。
“當初你既然答應我這門婚事,就沒有反悔的餘地。”
堂振風鄭重宣告,也等於摧毀堂義心中最後一絲期待。
他啞口無言,絕望全寫在俊臉上。
堂振風是病了,但腦袋還很清晰,自然沒錯過最疼愛的孫子毫無隱藏的憂傷神情。
他相當清楚,堂義的痛苦有一半是源自於恪守爺孫倆的約定,不願讓他這個瀕死的老人失望。
否則以他的個性,早就帶著那個女記者遠走高飛,哪還管自己是何種身分!
“你走吧!愁眉苦臉的,觸我楣頭!”他揮手趕人。
“明天再來看您。”堂義面無表情,口氣僵硬。
等他離開,堂振風按下呼叫鈴,請醫護人員幫他備妥紙筆,親自寫了一封信,一筆一劃、一字一句,把他想說的話訴諸於文字,然後壓在枕頭底下。
堂振風閉上眼睛,很快地又睡去。
換了一套又一套名貴的西裝,儘管攝影師不斷要求新郎要有笑容、要求親吻新娘、眼神要深情,但堂義沒有一項辦得到,連作假都打從心底排斥!
從頭到尾,他都冷著俊顏入鏡,和巧笑倩兮的新娘呈現強烈對比。
無論拍了幾次,下場全都一樣。
一個冰冷無情的新郎,這樣的婚紗照怎麼見得了人?!
孫琦一次次要求重拍,堂義也順著她,可是他永遠都是一號表情,簡直把她氣炸了!
距離婚禮還有一段時間,她有的是時間跟他耗!非得拍到她滿意為止。
結束婚紗照的拍攝,堂義立即換掉西裝,駕車離開。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駛向熟悉的道路、停在一條不知逗留過幾次的小巷口前。
停好車,他走進幽暗的巷子,在一棟老舊的公寓樓下,抬頭仰望──
最頂樓的鐵皮屋透著光亮,表示有人在屋內。
幾乎每晚只要有空,他都會特意繞進巷子裡,像這樣遙望樓頂,等到燈熄滅,他才黯然離去。
拍婚紗照時,他一度想像著懷裡穿著白紗的新娘,是住在公寓頂樓的女人……
正因這樣的情緒使然,他想見她的念頭分外強烈。
堂義走進幾十年屋齡的舊公寓,拾級而上,來到加蓋的鐵皮屋門外。
猶豫片刻,他按下門鈴──
第十章
口味清淡的什錦麵已經煮好一陣子,從冒著蒸騰熱氣的可口,逐漸冷卻失味,千雅坐在飯桌前,像雕像般動也不動。
她甚至連自己是否有在呼吸,都不確定,也不以為意。
門鈴響著,隔了好一陣子,她才自麻木的狀態下回魂,又僵了好一會,她遲緩動身來到大門前。
“哪位?”千雅的聲音呆板。
她不曉得是她沒聽見對方的回答,或是來者根本沒出聲,她的感官全部變得遲鈍,唯有淚腺比以往發達許多。
她索性開啟門,看看是誰。
門扉霍然開啟的瞬間,堂義的心臟也隨之猛然一窒。
千雅先是對上一堵胸膛,怔愣須臾,把頭仰高了幾度,所有反應都像電影裡的慢動作。
兩人四目交接,可能是光線不足、可能是震驚過度,雙方都失去了動靜。
“千雅……”堂義的唇輕輕動了下,猶如一聲嘆息。
驀然回神,她像見到鬼怪般,用力把門甩上,背緊抵著門板,心跳急促。
“千雅……你最近好嗎?”堂義敲著門,低嗄道。
他的聲音淡淡飄進耳裡,千雅咬著唇,一股氣哽在胸口,又悶又痛。
“千雅,讓我看看你好嗎?”他拍打著門,語氣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