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披縞素, 泣淚如血,傷逝之意飄蕩在蕭瑟的風中。
王紹的意外慘死,王章眼看?著也不行了。棺木已?備好,王家很有可能要面對晦氣至極的雙重喪事。
位於北方的河東裴氏聽?聞噩耗, 不遠千里前來奔喪。裴氏原是王姮姬母親裴夫人的孃家, 裴夫人死後, 兩家一直保持著聯絡。
表兄裴鏽一身縞白, 對著棺槨上過香後,幫忙主持喪儀之事。
他見王姮姬容顏毀悴, 原本一張芙蓉麵人氣全無,甚為?憐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表妹要節哀啊。祖母得?知你家出?了事,整夜整夜地難眠,特意派我過來支應。”
頓了頓,又勸道,“表妹莫如去我河東裴家住幾天,免得?觸景生情,徒增悲傷。”
王姮姬頷首,謝過表兄好意。
裴鏽是個?溫潤的君子,青梅竹馬,從?小到大一直對她暗藏情意。
去裴家住幾天,在平常來看?或許是個?好選擇。但王氏此刻風雨飄搖,多?事之秋,爹爹更病入膏肓,她不能在關鍵時刻拋棄家人。
“表兄,謝謝你,也多?謝裴老祖母的關懷……”
裴鏽擺擺手?打斷道:“當?然不是要姮姮你現?在去,想清楚了再答覆我,我裴家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他表妹王姮姬血統高貴,父家琅琊王氏,母家河東裴氏,無論哪一方都是她堅強有力的後盾。如果兩家能親上加親,最好不過。
王姮姬淡淡唔了聲,身心麻木。
霧濛濛的天空,陰翳蕭條的靈堂,搖搖欲墜的太陽,很給人一種豪門夕暉的感覺,琅琊王氏百世公?卿一朝而墜。
當?年先?祖衣冠南渡時,曾預言“淮水盡,王氏絕”,而今淮水依舊川流不息,琅琊王氏卻遭遇了百年來最大的難關。
家風家訓依舊在,祠堂中象徵榮耀的寶刀依舊閃著輝芒,王氏進入了中衰時代,大廈將傾。
王章這一代,雖無大功也無大錯,王氏子弟傾向於溫吞內斂,平流進取,被諷刺是“仰賴先?祖冢中枯骨”苟且富貴。
王章一死,王家連這點苟且的富貴都保不住了。
老家主奄奄一息,新家主人選未定,王氏滿門子弟雖能文能武卻群龍無首,一盤散沙,端端是最薄弱的時期。
陛下偏偏選擇在這時候發難,怕是看?準了這一點,要將以王氏為?首的門閥一網打盡。
朝廷中,有文硯之制定各種有利於皇權的禮儀制度,有司馬玖牆頭?草遊離於王氏與?帝室之間,有陳輔一干老臣對王氏口誅筆伐……王氏處於十面埋伏之下,內憂外患,四面楚歌。
王紹的意外慘死,成了雲淡風輕的茶餘飯後笑料。皇帝支使文硯之殺了王氏子弟,這筆屈辱的血賬竟不了了之了。
王戢因有江州的戰功在身,成了家裡的頂樑柱,許多?王氏子弟暗地裡聽?他的意思,以他為?家主,尋求庇護。
五弟意外慘死,王戢連日來心力交瘁,悲傷憤怒,有種找不到方向的茫然無力感。
整個?家族的未來被烏雲罩住,漏不見半絲天光。
王戢當?然想保護弟弟妹妹們,庇護王氏所有族人。可他擅長的是武功,是上陣,是殺敵,是攻城拔寨,是指揮千軍萬馬。驀然要在心術權謀上和?帝室內較量,以己之短對旁人之長,必輸無疑。
文成武德,文武合併才能定天下。
如今他雖馳騁沙場於外,卻少了運籌帷幄於內的人,相當?於兩條大腿被砍斷了一條,連走都費勁,遑論跑了。
王戢好像擁有千鈞力氣卻被綁住了雙手?的壯漢,空有安定天下的武功,兵權被皇室收回,無法施展。
回想起來,整個?家族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