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他黯然,不容他回憶,不容他拒絕。
“真的?訊息確實嗎?”正統的倫敦音,即使迫切,也擁有完美的禮儀。
簡蒼梧從這個好聽的女聲中回過神來。聲音的主人站在他桌前,背對著他,一頭深褐色捲髮,絲絲髮亮。
“社裡會派記者過去?我志願。老闆,讓我去吧……你別管我爺爺怎麼說。我現在馬上回來,你等我,千萬把位子留給我。”那女子啪一下把電話掛了。
英文圓潤美麗,個性卻是急的,簡蒼梧想。看她的褐發左搖右擺,好像在尋人。他心頭一動,該不會是她?看錶,準時。但他不是會主動開口問的人,所以,即使她走到前面去了,他什麼都不說,等著她自己發現。或許,是他猜錯了也不一定。
可是,當那女子轉過身來,能看清她的臉時,簡蒼梧就算清冷,喜怒不形於色,也不由驚訝了一次。
他見過她。不,還不只是見過她。因為她的建議,避免他落入妹妹墨桐可能的桃色陷阱中,也促使他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向水青求婚。那個記者叫什麼來的?
在他認出她之後,她也注意到了他。
比他的反應激烈,她一下子手臂平抬,手指尖尖,向他一指,“是你”
簡蒼梧站起來,對她輕輕點頭,“你好。”
她輕盈走過來,伸出手,手背向上,“真的好久不見。”
簡蒼梧低頭在她手背上親觸了一下,那是紳士對女士的最基本禮儀。他曾經覺得很彆扭,無法親吻陌生女性的手背,現在卻習慣了。
她坐下來。侍者問需要什麼,她搖搖頭,一樣沒點就打發了。
“都說世界真小,我今天才相信。你怎麼會來倫敦?”她說中文時,音色圓潤不變,“好久沒講中文,調子怪,你別太講究。”
“不會,你的中文說得很好。”字正腔圓,聽得出有語言天賦,“我在倫敦住幾年了。”
“是嗎?我剛從紐約回來不到半年。本來我來這兒一趟,心裡不知多糾結。沒想到能看到你,算是上帝額外的獎勵吧。”她神情爽朗,就像重逢的老友般投契。
“為什麼糾結?”簡蒼梧剛剛認為她是他相親的物件,現在卻不確定了。就他認識的有限幾個名門淑女來看,是不會有她這樣揹著相機滿世界跑的。
女子左右看看,發現有瞪過來的女性,為數還不少,以為是看她,就老大不客氣瞪回去,直到可疑視線都消失後,這才壓低了聲,說道,“別笑,我來相親。”
簡蒼梧還是笑了。他不是故意唱反調,只覺得這可真是無巧不成書。
他在那兒真心一笑,把對面的人看得呆了呆。不知怎的,腦海裡搜出貌似潘安這四個字來。又認為不夠貼切,很俗。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自以為中文學得夠好,卻畢竟少了底蘊。
心裡暗罵自己不“淑”,面上刻意闆闆,“說了別笑,你還笑?”
“對不起。”簡蒼梧因為她的開朗,沉鬱的心情也有點輕鬆了,“其實,我不是笑你,而是笑自己,因為我也是來相親的。”
“呃?”她沒往自己身上套,以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真不明白長輩們怎麼想的,你我這條件還要相親?我看你的咖啡杯都空了,應該等一段時間了,難道女方還沒來?不會故意擺譜遲到吧?”
“羅絲瑪麗小姐?”簡蒼梧試問。
中文名字叫羅瑪麗的她有些疑惑。她告訴過他嗎?糟糕了,她可不記得他叫什麼。畢竟就見過一次,當然那麼英俊的男人委實少見,所以長相沒忘。
“如果你是羅絲瑪麗。斯伯,那我想,我等的人已經來了。沒遲到,是我早到了。”很久沒碰到這麼有趣的事,簡蒼梧彬彬有禮,卻笑意漸深,“你好,我叫簡蒼梧,英文名格雷羅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