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造成輕微的塞車。
硬要變換車道的車子不絕於後,出現了幾聲短暫的喇叭爭執,看熱鬧的人當中,有不少人講著手機。附近大樓設定了碳酸飲料的大型廣告,一閃一閃地定期照亮群眾,人們醜陋的臉孔自黑暗中顯露出來。
鯨在西裝外穿著黑色短大衣。他從大衣內袋取出手機,按下背下的號碼。
對方立刻接通了:「是我。」自以為鼎鼎有名,不需自報姓名的人意外地多。
「我是鯨。」鯨簡短地報上姓名後,對方曖昧地回應「這樣啊」,像是顧慮四周耳目,故作糊塗。「結果怎麼樣?」
「結束了。」鯨回想起剛才那個男人懸吊在塑膠繩上的身影。「接下來隨你什麼時候發現。遺書在桌上,是寫給家人的。」他轉述房間號碼。
梶像是求婚獲得了允諾似地,鬆了一口氣。「你幫了大忙。」這麼說的梶似乎絲毫不為共事將近十年的秘書死去的事實感到悲傷。他不知是激動還是不安,緊張兮兮地問:「這事不會曝光吧?」
「不知道,我只做自己份內的事,接下來你自己看著辦吧。」
「那傢伙只有寫下給家人的遺書吧?」
「什麼意思?」
「你沒有帶走別的東西吧?」
「什麼叫別的東西?」
「寫給媒體的信之類的。」
鯨沉默了半晌,這個叫梶的男人似乎比想像中更膽小,他一定是那種好不容易解除煩惱,又為了新煩惱驚慌失措的人。愚蠢、不成體統,而且棘手。前兩點鯨還可以忍耐,但是最後一點是大問題。
「誰能保證你絕對不會把這件事洩漏出去?」梶這麼說。
「我幹這行十五年了,你只能信任我,你可以向介紹我給你的人打聽。」
「可是,你不一定不會背叛我啊。」
鯨沒有回答,逕自結束通話電話。不該接這個工作的‐‐後悔湧上心頭。梶狠危險,疑神疑鬼的膽小鬼會為了自身的安穩而不停採取對策,他們無法放膽去做,也不擅臨機應變,不把煩惱的根源一一斬除,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行人號誌轉綠,鯨踏出腳步的同時,其他人也一同起步。人群像要埋沒十字路口,簡直像小規模的領地之爭。穿過斑馬線後,右轉。最近的地下鐵入口在反方向,但鯨不打算逆勢而行。
「有沒有目擊者?」唐突地傳來一個女聲,一名短髮的年輕女子就站在旁邊。她身材纖細,態度卻大模大樣的。「有人看到車禍經過嗎?」她粗魯地朝人群叫喚。女子膚色白皙,每當路燈或霓虹燈、警車紅燈映照在她身上,她的臉色也跟著一下粉紅一下鮮紅。
「喂,你有沒有看到?」一回神,女人就站在鯨面前。她用一種不自然的親熱衝著鯨微笑,單眼皮的眼睛裡渾濁陰翳,女人雖然長得不錯,卻又一種邪門的氣息。她散髮出一股銳氣,卻又像刀刃缺損的美工刀一般不夠鋒利。紅唇在白色肌膚上像蛞蝓一般蠕動著。
「看到什麼?」
「剛才的車禍。你看到了嗎?我同事被車撞了。你有沒有看到什麼?」
「妳是指什麼?」
「像是推他的人……」女人眼神銳利,像是不想放過對方的絲毫反應。
鯨心頭一驚,但立刻掩飾過去。推手,這個稱呼掠過腦海。
「不,」鯨搖頭,腦中瞬間浮現在飯店二十五樓看見的光景,跳出馬路的男子,從他背後走過的另一名男子。那是推手。「我沒看見。」
他差點憶起十年前的不愉快回憶,不成熟的自己犯下的過失,臉上擠出皺紋,試圖封鎖這段回憶。
女人臉頰一顫,目不轉睛地仰望鯨,說道:「喏,要是你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