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地盤啊……”
瞬間地板又恢復了原樣,安捷皺著眉跳下來,把槍插回腰裡,這老不死的妖怪!今天晚上的這個機會,看來他已經錯失了。
忽然,他感覺到了什麼似的,猛地回過頭去,從門口慢慢地走出一個人來,臉色灰敗得嚇人,安捷喉頭一緊,輕輕地喚了一聲:“莫匆……”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老莫,突然不想說什麼了
第五十三章 相依
一宿驚魂。
醫院是個公共場所,安捷想了想,自己也覺得這副德行回去太有礙市容建設了,於是打電話叫醉蛇派了輛車出來。他一爬上去就窩在副駕駛上不動了,囂張的氣焰蕩然無存,連話都懶得說,一副死狗樣。
莫匆靜靜地坐在後座上,低著頭,目光有些茫然,好像苦苦思量著什麼,又好像腦子空空一片,什麼都容納不下了。
他在記憶中細細地描摹著那個和自己血脈相依的男人的全部,莫燕南有一個有些佝僂的背影,總是低著頭,眼神雖然沒有什麼光澤,但是從來溫潤。那雙手不算大,握筆的地方有厚厚的繭子,指甲修得很整齊。永遠是一身卡其色的舊衣服,露出裡面乾淨的襯衫。
莫匆還記得小時候,他騎著一輛二八的大腳踏車,每天傍晚的時候從路口回來的樣子,背後拖著長長的影子,會有些吃力,弓著肩膀,向前傾著身體。那車的車把上的漆剝落成一塊一塊斑駁的舊跡,頂著一個因為生鏽而已經不會響的鈴鐺。現在想起來,原來那是某種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的姿勢。
莫匆想,原來那是自己從小到大所能得到的,最偉大的保護和關懷。
真相,就是掩藏在層層看似險惡迷茫的紛繁複雜後邊,那個能一下子戳中人心的東西。可是二十多年的時間就這麼在虛假的怨恨裡過去了,然後……父親已經不在了。
時間太快,而孩子們長大得太慢,追悔之所以被稱為追悔,是因為這個詞跳出來的時候,就意味著任何事情都來不及了。莫匆不知道自己心裡湧起的是什麼樣的感受,他茫然得就像個遊離於自己意識之外的人,從R?李說出來那些故事的一刻開始,二十年的記憶像是潮水,瞬間就沖垮了年輕人的眼睛。
安捷從後視鏡裡往後看了莫匆一眼,伸手按開了車上的音響,然後自顧自地合上眼睛,閉目養神。
不知道醉蛇這破車裡存都都是什麼東西,悠悠地飄出來一首老歌,滿滿地車廂裡都充斥著一首很老很老的歌:
“時光的背影如此悠悠,往日的歲月又上心頭,朝來夕去的人海中,遠方的人向你揮揮手,南北的路你要走一走,千萬條路你千萬莫回頭……”
當孩子不再有能尋求庇護的餘地,當世間風刀霜劍接踵而至,讓人鮮血淋漓手足無措的時候,沒有人能幫得了他。世界上所有的言語都不過是別人兩片嘴唇輕輕一碰吐出來的,過去的錯誤也好,未來的風險也好,都要靠自己的肩膀去苦苦支撐,這是一個男人必須面對的。想得開就過去,不過是再添一道傷疤;想不開就自己受著,陰天下雨的時候拿出來疼上一回,可是對誰都說不得。
傳說直立行走會給動物的脊柱造成巨大的壓力,是很多疾病、甚至短壽的根源——可是億萬年前,人類的祖先到底還是選擇了站著活著。
醉蛇直接在睡衣外邊套了一件就奔出來了,一看這兩個的悽慘模樣就無奈了,罵罵咧咧拉過安捷的胳膊,叫著夢遊似的莫匆把他架出來。安捷這才發現自己的腿幾乎脫了力,整個身體的重量被這兩個人分攤著,艱難地笑出了聲。
醉蛇說:“安飲狐,你終於發現自己腦子燒壞了這個生物學事實了?”
“不是,”安捷好不容易喘了口氣,“我終於發現‘爛泥扶不上牆’這句民間俗語的物理學原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