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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不知他悲。他的世界她從來進不進去。

她曾得到過的他唯一的回應,是那十五生辰那日,她著了新的杏色羅裙,去找他。偷偷飲了幾口酒,逸興酣暢之時,給他跳了舞。跳完後,她滿臉嫣紅,問他:“好看嗎?”

他看著她,沉默良久,第一次出聲:“嗯。”

……

華棲聽著曲子,恍惚出神,待耳邊炸響開眾人的掌聲和歡呼時,才被驚嚇了一跳猛地回神。而葉廣澤此刻也收起笛子,說了句:“獻醜。”往她這邊走來。

她身子頓時緊繃起來,僵直著背看他一步步走近。他揹著光,面容隱在幽暗中,一時也不知他視線看向哪裡。華棲卻覺得身上沉重,連呼吸都不敢肆意。

可片刻之後,葉廣澤直接從她身邊走過,毫無停滯。

華棲一愣,聽到身後他厚沉的聲音向那鄉吏道謝,而後又有一陣清爽氣息從自己身側淌過,他已走過,回到了自己座位。

與她,無關。關她,何尤?

雖早已習慣,心中還是忍不住狠狠抽疼了一下。

桑柔的手伸過來,覆在她手背上,握了握。華棲抬頭看她,強顏笑著,搖了搖頭。

回了座位的葉廣澤沒有坐下,反倒是對著顧珩說:“聞說太子精通琴棋書畫,當年也是被大梁各國傳為佳話。不知

廣澤是否有幸能夠見識一下?”

他目光無懼,對著顧珩的。顧珩背對眾人,看不到他此刻表情。

好一陣沉默。眾人本以為顧珩會拒絕,正為葉廣澤的大膽捏把汗,卻聽聽男子朗笑一聲,說:“好。”顧珩轉身,對著成持吩咐道,“去拿把琴來。”

桑柔瞪大眼睛,雖早聽說過顧珩會琴,卻沒想到會有機會聽他演奏,還在眾人之前。

成持不愧是顧珩的得力助手,辦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大家才抿兩口茶的功夫,他就抱著琴回來了,並讓人擺了桌椅,拆開布綢,將琴放置桌上。

白月光映著深赭如血的琴深,反射出逼人眼的冷光。

桑柔大驚大喜。那是……血夭琴。絕世之物,無價之寶。

血夭的圖樣,她只在一本古老琴譜的末章看到過。

“古有良匠,十年斫一琴,聲發若天籟,謂之桃夭,收而藏之,待做其女嫁妝。女幼而夭,匠抱琴而葬,泣淚成血,落於琴,琴身遂成血色。故更名,血夭。”

傳說血夭跟著那個琴匠的女兒深埋地下,只發一聲,便不見天日。但這終只是傳聞,真假難定。不少論琴的書冊提起血夭,都是高贊之辭,在各類琴中,地位頗高。連鶴枳那樣挑剔眼中無物的人每每提到血夭琴都會連連讚歎。

那廂,顧珩一撩白袍,落座。修長五指撫著根根晶瑩飽滿的蠶絲絃,微微發出瑩潤低沉的琴聲。夜風微盛,席捲著院外的花瓣紛紛揚揚,落入院中。隱約聽得院外又細碎人語步履聲止於牆外跟腳。顧珩微微側首,目光凝著手下琴絃,專注寧靜,身外是無邊月色,清冷如霜。

桑柔聽看著。

忽有云翳飄過,遮掩了月光,顧珩的身形在明暗中只顯現出隱約一個輪廓,像極了是夢中常出現的那人的模樣。

琴聲不斷,是她不曾聽過的曲調,婉約清揚,抑揚頓挫,清揚處是三月曉風青柳,高昂處是夏至曜日朔雨,沉抑處是深冬寒雪烈烈,一曲中,十指下,盡現歲月輪轉,四時更迭。

桑柔抬手壓在胸口處,裡頭是莫名被挑起的滿滿漲得發疼的繁複情緒。

曾經她與穆止那些未完成的約定,如今卻機緣巧合地,和顧珩一個個完成。

桃源賞花,登高聽雨,月下撫琴,下廚做羹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