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直接衝了個冷水澡,再度出現時,已恢復往日玉樹臨風的謙謙公子模樣,看著甚是賞心悅目。
桑柔看著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沐著滿天星華,出塵若仙。
顧珩問:“人呢?”
“嗯?”
“那小孩。”
“哦,他啊,回去了……”桑柔忽然意味不明地笑起來,故作神秘地問,“你可知他同我說了什麼?”
旁邊分明有別的凳子,可顧珩卻一把將她抱起,自己坐在她的位置,將她安放在自己懷裡,而後才問:“說了什麼?”
他長髮披放著,還未乾,桑柔撩過一撮把著玩,說:“他問我你是誰,我同他說你是我夫君。然後……”她咯咯地笑著,“他可生氣了,說我怎麼可以嫁給你,他還等著長大之後來娶我。”
顧珩下顎抵在她頭頂,問:“那你怎麼說?”聲音在她腦海嗡嗡作響。
桑柔頓了一下,才說:“我說,那也沒辦法了,他晚了一步,我既然嫁人了,就沒辦法再嫁給別人了,他很傷心。”桑柔有些苦惱,“怎麼辦,我害得一個小孩子傷心了,罪過大了。”
顧珩不以為然:“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麼情愛婚嫁,過幾天就忘了。”
桑柔不同意:“小孩也有自己的想法觀念,與我們的不同,但你不可以否定他,你這樣,將來一定不是個好父親……”
急話出口,釀成大錯。
一時緘默。
四野蟲草竊竊,夜空有云翳飄過,擋住了月光,眼前視線暗沉下來。
顧珩的聲音裡有難以隱抑的心疼與懊悔:“阿柔,我去看過懷顧了……”
桑柔的身子猛僵住,半晌才哽著出聲:“懷音帶你去的?”
“嗯。”
怪不得了。
他嗓音啞澀,抱緊她,說:“你應該告訴我。”
桑柔眼睛脹痛,說:“告訴你,也挽回不了他了。都是我的錯,我沒能保護好他……”
她一下泣不成聲,顧珩第一次發現自己詞句匱乏,張口苦澀不堪。若他連自己都安慰不了,又如何去安慰她?
唯一能做的,只有將她抱緊些,再緊一些。
桑柔在他懷裡悶悶出聲:“三葉說,孩子那時已有兩個多月,但我體內服了很多藥,抑制冰焰的毒,從而也抑制了脈相,導致太醫都沒能診出來。在府中,我分明已有反應,我該注意一些的,往這方面想,是我粗心了……我想保住他……但是……但是……”夏衫單薄,她淚水滾燙,溼了他的衣服,灼著他的肌膚,連同胸口裡頭那顆心亦被灼得發疼。
“若說錯,最錯的是我。你本情況特殊,我該跟三葉先生刨根問底,探明究竟,而非只相信了他模稜兩可的說辭,害得你這般受苦……”
桑柔搖頭:“你知道了,亦不能改變什麼?我不告訴你,是知道你也無能為力,我只想純純粹粹地與你廝守一段時日……”
“一段時日……然後悄然離開嗎?”他將她從懷中拉出,捧著她的臉,問。
他眸光駭人,裡頭有怒意。
桑柔心虛,撇開眼。
顧珩嘆了口氣,說:“你至始至終都未相信過我。”
“不是的。”桑柔急急辯駁,“我相信你,但相信不是意味著要交代一切事情,你再厲害,終有有些事情你乏術無力,比如我的病。我只是……只是不想讓你難過。從小到大,我一直在掙扎,卻始終改變不了結果,我不想讓你也經歷這樣的折磨痛苦。”
“所以你隱瞞,離開,假裝你還活在世上,讓我天涯海角找尋你,茫茫無所皈依。”
“我告訴懷音,若十年,你仍不能放下,就告訴你我的死訊……”
“阿柔,你這麼想的嗎?讓我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