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靜佇玉瀾堂東隔間的窗前,象是聚精會神地想憑著聽到的聲響拼湊著一牆之外的情形。
咫尺之遙的西暖閣,已由徐訥開啟了淬了毒的隔扇門。小滿帶著小橋流水自然還是留在了西暖閣裡伺候著還不便移動的曼雲母子,而他只能主動地將自己掃地出門。
右相李榷領著城中禁軍與提前摸進了東宮的蕭泓等人會合之後。蕭澤簡單地報了玉瀾堂諸人平安,就留在玉瀾堂裡靜等著外面的一切塵埃落地。指揮作戰緝兇,已強撐了整整一天的他無力,也無心。
肅清東宮的夜晚火光沖天,蕭澤揪著心等了大約一刻來鍾就有訊息傳來寶宜院一切平安。
寶宜院裡太子妃秦氏與一雙子女患難相護,這會兒正享著劫後餘生的天倫,恭敬跪謝了太子的關愛之心之後,也表示在這樣特殊的夜晚不會過來向太子請安。也請太子自個兒保重無須移駕。
母慈子孝!待等來日,自家的兒女會如何看待了在危難時對他們置之不理的父親?西暖閣中的周曼雲正摟著初生的生命享著溫馨甜蜜。從今後,她們母子的安危也自有蕭泓去守護著。
只有剛清走噁心屍體的東隔間冷冷清清,鼻尖指上還是盡散不去的血腥氣。
蕭澤攤開了左手,手背上是幾道深深的指甲摳痕,殘血隱現。再細看腕上佛珠也帶著點點涸血,顯然剛才他小心翼翼清洗著小侄兒時。倒忘了把自己的隨身物一道清理一下。
沒有被水洗去的血屬於誰?他分不清!
蕭澤長長地嘆了口氣,回頭望了望室內臨時擱上的一張矮榻,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直到撲通一聲跪踞在了榻邊。
“娘!孩兒不孝!”
側臥在榻上的徐後緊揪著胸間衣裳赫赫地出著粗氣,紅透雙眼可怕地凸著不錯眼地直盯著眼前面容憔悴的嫡長子。透著恨不得立時咬死他的神情。
真的不孝!蕭澤的手顫抖地撫過了徐後微微發燙的臉頰,又再將親孃的手握在手中,臉上淚默默成行。
曼雲生產前,是他按著她的交代在西暖閣的門窗都噴塗了毒素,在閣中待命的一干人等都服過解藥。呂守給徐後上的茶中也放了些緩毒劑,但是她卻幾乎沒喝。身為人子,他親眼看到了,但卻在徐後摸上隔扇雕花時選擇了殘忍的閉口不言。
如果徐訥再晚些出現,再晚些給徐後服了救急之藥,現在他要面對的就將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只是現在還活著的徐後並不好受,今後就算苟活下性命估計也只能如了箇中風偏癱不起的患者。對於原本徐娘半老的貴婦人來說,今後只能在榻上苟延殘喘度日可能會比死要更折磨。
“從前晞兒姐弟幾個出生,我都只要當了姍姍來遲的父親就好……今日,我親眼見了她生產的不易,就更憐母親生養我們姐弟幾個的辛苦。才發現我一直都為你做得太少太差。若孩兒能早些想法解了孃的心結,又何至於此?”
蕭澤從父親母親兩邊都曾聽過內容相似但觀點不同的往事真相。
可以說,在此前蕭澤的理智分析中更厭惡徐後的愚蠢固執。他怨她不能放下心結好好過了日子,非要找麻煩揭了舊日瘡疤;怨她毫無母儀天下的氣度無法寬仁地對待了小六與曼雲;怨她在他重病之時居然視他如同棄子,以至於迫得母子不得不反目成仇。
但就在此前不久,蕭澤剛抱過個剛斷了臍帶的小血娃子,剛親手清水拂身將他洗了乾淨,仔仔細細地盯著流水幫他包上了厚實的襁褓。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曾經以為是錯誤的話,現在想來仍是對的!醜陋、愚笨、心思陰暗、不識大體……再錯得離譜的女人就算自絕於天下,也終究是自己的親孃。
蕭澤將徐後的手擱在了自個兒的臉上,不管徐後能不能聽清他的話語,依舊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