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多久。”
“什麼?”
“別胡思亂想。”
“還有多久?”
“我就是不甘心。”衛國動情。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家文掙扎起身,“在這一樣。”
“會好的。”飄渺的希望。家文自己都不信。
夜半,衛國醒來,見家文還在,問:“我一個人沒事,小健呢,你該回去休息休息。”
“就是擔心你,還有光明。”衛國神智清醒。
家文呆呆地站在醫院走廊,周圍鬧哄哄的。她全聽不見,大腦短暫空白。她比衛國小五歲。她過去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是她送他先走。死在夫前一枝花。可如果是夫君死在前頭呢。未來的路怎麼辦?家文真不敢想。現在也不是想的時候,她必須打起精神,把這最後一段路走好。哭,儘管還是哭,眼淚是止不住的。但她不能失去理智。她的兩條原則是,治療方案,以少受罪為主。最後一段時間,她爭取陪在他身旁。有陳老太太那次經驗,家文多少心裡有點底。
“沒事的。我又不是孩子。”
恐怕熬不過年。
“小文,我走了以後,你再找一個好人。”
衛國病情急轉直下,地段醫院表示沒有辦法繼續治療,無奈之下,家文聯絡了秋芳,重新住回第一人民醫院,找最好的大夫看。大夫的意思是,為今之計,只能說是多活一天是一天。
“別說了!”家文終於失控,淚如泉湧。又一邊拭淚一邊說:“非要把人弄哭。”衛國苦笑笑。側過身子,正躺著肝區疼得實在厲害。衛國說:“還記得娘臨走前送我們的字麼?”
“怎麼沒有,以前還有老虎呢。”
當然記得。“送你一個防,送我一個擔。”家文調整情緒。
“呦,咱們這還有狼啊?”
“娘上輩子肯定是個巫婆,或者起碼是個算命的,防,原來是讓我防止生病。”
農場宿舍,兩個員工正在燈下吃麵條。其中一個說:“聽,什麼聲音?”另一個側側耳朵,仔細聆聽,說:“狼叫。”
後半句沒說,家文也明白,擔,只能是說承擔家庭的重任。
家歡看著雪地裡的兩個男人,惱得突然一聲嘶叫。驚天動地。
年前,來看衛國的人特別多。幾乎所有親戚都來個遍,但為了不太打擾衛國,很多都是坐坐就走。大蘭子也來了。她從小跟衛國玩得不錯,現在結婚了,搬出北頭,住橡膠二廠。問了問,落淚又收淚,大蘭子站在外頭家文說話。
他也倒下了。
一時無言。說什麼都悲傷。大蘭子只好和她說些老北頭的事。
他要上前摟家歡,卻遭迎面一擊,正中額角。
家文問:“你娘還在呢。”
天地茫茫。只聽得到秋林喘著粗氣。慢慢爬起來。
她娘身體好著呢,還能跟人吵架,但大蘭子怕找照實說有點傷家文的心,畢竟年輕的衛國病著,她老年的從舊社會過來的娘卻活蹦亂跳,她只好說:“身體也不好。”
一塊石頭,家歡抓穩了,按照電影裡那樣,朝方濤肩頸部猛擊一下。大力士方濤昏了過去。
“生的兒子女兒?生孩子也沒叫我們,離得那麼近。”
眼看就要出人命。家歡慌亂得四周看,她需要一個武器,她必須阻止悲劇發生!
“是個丫頭。”大蘭子說,“沒你命好,一下就來個小子。”
方濤卻臂如鐵打,手似鋼鉗,根本拽不動。
“小子操心更多。丫頭省心了。”
她上前拉方濤,“你放手!會死人的!”
兩個人說著,病房門口來了個人。是鮑敏子,她難得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