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窗開啟,夜風忽灌入。
霍雲深肩和腿劇痛到麻痺,他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把言卿托起,讓她坐在窄窄窗沿上。
言卿失聲,沙啞地問他:“我們跳窗是不是!你也上來!你先跳,或者我們一起!沒有時間了!”
“就是因為沒有時間,”霍雲深定定地望著她,彎起唇角,“我才要護著你。”
她浸溼長髮半乾,貼在臉頰,被風鼓動,揚到他眼角上。
他卿卿,他珍寶。
這一生何其有幸,能被她所愛,抓住她手,走出禁錮他牢籠。
但如果當年,他在那個小巷救下她後態度更決絕,沒有在她失望放手後去窮追不捨,她是否會有更輕鬆人生。
為了他,她跟雲家決裂,被同學朋友質疑,沒有好生活,承受傷害。
人人因他不幸。
他只想卿卿幸福。
原本,她可以不愛他。
三十秒。
言卿意識到他選擇,驚恐地抓住他手臂,把他往窗臺上帶,但她身體裡藥效還有殘留,雙手發軟用不上力。
霍雲深輕聲說:“卿卿,我右腿抬不起來了。”
窗臺高度,於他而言難如登天。
言卿怔了一下,忍住眼淚頃刻決堤。
他是為了保護她才被打傷了肩膀和腿!他上不來,卻要護她一個人下去!
言卿齒間溢位哽咽:“那我也不要走!”
霍雲深緊緊按住她,順著小臂流下血染紅她衣服。
十秒。
他凝視她哭溼臉,含笑說:“今天還沒有正式和你自我介紹,我叫霍雲深,你呢?”
言卿張了張口,正要回答。
男人幽黑眼瞳裡蘊出水痕,在電子屏上倒計時歸零那一瞬間,把她推出窗外。
言卿去攥他手,卻被血滑脫。
她倒向冰冷夜色,死死盯著玻璃後面霍雲深臉,同一時間,“轟”一聲炸響,震耳欲聾,暴起通紅火光猶如龐然巨獸,將視窗後人完全吞沒。
言卿世界在這一秒天崩地裂。
風變成最鋒利武器,四面八方捅穿她身體。
腦中那道曾反覆衝撞不得其解閘門,轉眼之間紛飛,化作塵粉,所有困死記憶山洪般呼嘯著傾瀉。
言卿眼裡映滿赤紅,耳中是遙遠呼喊和爆炸聲。
她想喊一聲他名字,連自己也聽不清楚,含混地繞在舌尖,直至變成聲嘶力竭慟哭。
雲深。
我走丟了好久。
在離開你那段時間,我總在想,還有一個秘密沒有告訴你。
我跟你初遇,不是在那個傍晚小巷。
是我五歲那年夏天,霍宅綠植成蔭迴廊裡。
那天媽媽說,我要去見許了娃娃親男孩子,以後要嫁給他,相守一生,所以我穿了最好看一條裙子,站在你會經過地方悄悄打量。
可樹葉上有一條手指長蟲子,掉在了我肩膀上,我嚇到大哭,是你跑過來幫我拿掉,還嫌棄地捏我臉,叫我膽小鬼。
我抽噎著問你為什麼要欺負我。
你笑著彎下腰,眼睛很亮:“這不叫欺負,是看你臉像棉花糖,才捏捏。”
從那一天起,我就是棉花糖。
後來你變成烏雲,別人都說你是會殺人瘋子,要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
可我知道你有多好。
自我認識這個世界,明白霍雲深存在開始,我就知道,你有多好。
我到中學才有能力脫開家裡管束,去學校找你,但你因為心理創傷太重,已經忘掉了你棉花糖。
沒關係,我來追你,即使冷落,我也從未把你放棄,是在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