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信誠回來了,瘦了很多,而且捂得更白了。程希心疼地埋頭開始定下給解信誠和馬德明補身體的計劃。一天三頓地大補,差點把小老頭馬德明補出鼻血來。師徒二人雖然不再出門,但明顯了有了為事業為理想奔忙的男人的架式,每日裡一心撲在局勢上,解信誠坦言,這兩個月來,自己學到的東西比這兩年來學到的還多,還要深刻。
程希本來應該是欣喜的。但時常在晚上的莊園裡看見解信誠忘著方方的湖水發呆,那種迷茫與隱痛的眼神卻是騙不了人的。要適應政治的殘酷,從清白人性的妄想中清醒過來,有多痛苦,程希雖然不能體會,卻是完全可以瞭解的。之前關於他自己的報仇,那都是小打小鬧,而且都是有物件的。可是現在,要成功一個目標,犧牲的往往是那些無辜的,不明真相的人。縱使這個目標再光明,縱使也告訴自己沒有不流血的革命,可是,適應起來,卻還是需要一個過程。這個過程,倔強的解信誠甚至在自己的老師馬德明面前也不會表現出來。只有在這裡,這個明顯不是現實的世界裡,才能沉進心去,慢慢體會。
鬥爭陷入了膠著。你來我往,你明我暗。似乎讓人看不見希望。
七月六日,全國人民耳熟能詳的十大元帥之首朱元帥過世了。這對於老百姓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總理,元帥,這才不過半年的時間!難道天要塌了嗎?!
這一次,新總理主持的追悼會,致悼詞。之後立刻引發了四人幫的反攻。在全國計劃工作座談會上開始炮轟新總理。
聽到這個訊息,程希只能冷笑。太沉不住氣了。是十年的權力侵蝕讓他們失去了智慧吧?真把自己吊裡來,下面打,上面烘,完全沒了支援,有什麼好處?真以為自己是上帝,萬能嗎?十年就算是當年的紅衛兵也長大了,熱血早沒了。欲使其滅亡,必使其瘋狂,果然一點沒錯。
七月底,剛過完生日,程希五歲的第一天,震驚世界的唐山大地震發生了。在收音機裡聽見這個訊息裡,程希沉默了好久。她完全把這件事忘了。不過,就算不忘,她也什麼都做不了。沒人會信她的話,就算是解信誠也一樣。而且,就算是解信誠信了,也於事無補。解信誠現在還太弱,人微言輕。
二十四萬人的性命,只換來四人幫一句“抹掉個唐山算什麼”的話,並攻擊黨中央抓抗震救災是“以救災壓批鄧”。這種禽獸不如的話,讓程希第一次恨得咬緊了牙關,對解信誠說:“舅舅,加油,一定不讓他們有好下場!要快!”
“好。”解信誠應得很沉重,很鄭重。
解信誠再次離開了家。這一次離開的時間很長。因為八月過後,燥熱的九月來臨,偉大的領袖,敬愛的主席,竟然接著朱元帥的離去,而離去了。
如果說,之前,全國人民還能支撐得住的話,那是因為主席還在。在這個時代,無論他做了什麼,但無法否認的是,他是全國人民的精神支柱。他突然倒塌,幾乎是讓所有的人都變得不知所措起來。連林立新都停了長笛課,抽起了難得的菸草,幾日幾夜地默默不語。孩子們似乎也被限制了出門,二小連玩的人都沒有了,只能陪著程希和林強在家裡玩數獨,下圍棋。
蟬鳴聲聲,代替了人的語言。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等待著結局的到來。
十月,四人幫走到了盡頭。很多人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解信誠還抽空回來了一天,陪著林立新喝了半瓶酒,又走了。程希知道,四人幫雖倒,但批鄧還在呢。新總理忌著小平同志也屬正常,這已經是誰掌權的角力了,說實話,知道結局的程希並不太關注。
十一月,解信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