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側是院牆,一側是前一條小路平房住戶的後窗戶後屋牆,牆角下是一條排水渠,苔蘚綠毛和一些讓人噁心的附著物,每當有人家利用它排出汙水時,流動的髒水都會將嘔出來的味道帶出,一陣陣混合刺鼻的味道就會飄出。
狗吠,貓躥,流著鼻涕臉如花貓身穿衣服一道道髒印的孩子在嬉戲奔跑,幾乎每一個院子的大門都敞開著,一陣陣做飯的香氣驅散了排水渠的臭味,一個個滿身疲憊的漢子抽著煙坐在院子裡,隔著門簾與廚房中做飯的婆娘聊著今天的柴米油鹽。
張世東站在距離盡頭的倒數第二個院子前,院子不大,緊貼在一起的兩個房門一個關閉一個開啟,院子中一個穿著老式沒牌子運動服的身影正對著桶爐扇著扇子,一陣陣強烈的中藥味道撲鼻而來,陣陣濃煙飄向天空,成為汙染空氣的又一個分子。
“你這麼熬,至少會讓藥力減弱三分。”
那道身影一震,笑著轉過頭:“沒想到你還記得這裡,怎麼樣,下午的事情……”
張世東將果籃遞給曾經心目中最美的笑話,老同學令驚雲,他敢那麼篤定其不是一個為了金錢而折腰的人,是因為他了解,上初中時這個女孩就已經扛起了整個家,到不至於困難到讓她輟學工作養家的地步,可也沒能給她一個女孩花樣璀璨的少年青年時期。
父親是平江國有機械廠的職工,在工作中因為一場事故而故去,廠子的效益還不錯,一次性補償給了令家不少錢,又將母親安排到了機械廠成為一名國有職工,父親的離去也讓令驚雲的母親迅速衰老病倒,工作廠裡念著舊情還有,但每月的那點生活費只夠母女二人節衣縮食的生活,母親生病所需的醫藥費始終都在從父親的賠償金中一點點抽取。
這個家沒有倒,令驚雲沒有早早盡嘗社會辛酸,是母親的醫藥費還沒有將父親賠償金這最後一顆稻草壓倒。
張世東瞭解的令家停留在六年前,而今,似乎六年多的時光並沒有改變什麼,當年那個沒有為金錢折腰的女孩,還一如當年,蹲在院子裡,為母親熬製難喝的中藥。
“阿姨剛睡下吧?”
張世東的一句話讓令驚雲愣了足有數秒鐘,當年那個淘氣的壞小子,還記得母親的情況。
“屋裡小,就……”
“就在院子裡坐一坐吧。”
令驚雲下意識的拿了一個小板凳,一句話還沒說完,張世東就接上了話茬,然後兩人同時愣住,同時搖頭失笑,如果不是彼此成熟的五官和身上衣服的變換,或許,還是六年多以前。
由於是在院子中,張世東也沒忌諱的點了支菸,重新又爐鉤子在桶爐下掏了掏,讓旺火降下來一些,然後看著那張已經越來越成熟越來越有味道的臉頰,有了片刻的冷場。
最後,還是令驚雲打破了短暫的沉默:“這幾年一直沒有你的訊息,去年同學聚會的時候不少人都打聽你,正巧阿光也來了,大家都向他打聽你,結果他也不知道,只說你去當兵了。什麼時候回來了,現在怎麼樣?”
張世東攤了攤手:“不還是這樣,混日子,阿光現在怎麼樣,這小子從小腦瓜子就靈,轉的也快。”
令驚雲搖搖頭:“他很不好,當年你休學不久,他也就不念了,後來出了點事進了監獄,去年初才出來,很不好,右手廢了右腳也瘸了,我只知道他在一家洗車行工作,今天沒時間了這個點他也該下班了,我不知道他住哪也不知道他手機號,你要想找他,等這週日你休息了我陪你去。”
張世東皺著眉:“明天,如果你明天沒什麼事,帶我去找他。”
令驚雲點了點頭:“行。”
空靈的鋼琴單音手機鈴聲響起,令驚雲看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些微的無奈和苦澀,更多的則是流於眼眸中的堅毅和剛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