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拿蠟燭頭拼命擦地面。然後我跑回對街,背對著賭場四扇緊閉的大門在人行道上坐下來,等著看誰會是第一個滑倒的。
等到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突然間——碰!——我的心跳加快,是科琳納夫人,南隆蘭納的媽媽。她走出家門,拿著書本和手帕,朝教堂的方向前進。
“聖母瑪利亞!”
她是我媽媽的朋友,南隆蘭納又是葛羅莉亞的好朋友。我真不願意見到這一幕。我衝到街角,然後回頭偷看:她摔了個四腳朝天,躺在地上不斷咒罵。
人群聚集過來,看她有沒有受傷。從她罵人的兇狠樣子看來,應該是隻有一點擦傷而已。
“一定是在這附近遊蕩的小混混搞的。”
我送了口氣,但是還不至於沒注意到有一隻手從後面伸過來,抓住我的包包。
“是你乾的吧!難道不是嗎,澤澤?
是奧蘭多*凱布洛德弗哥先生,他是我們的老鄰居。我說不出話來。
“是還是不是?”
“你不會到我家告狀吧?”
“不會。但是注意了,澤澤,這一次我放你走,因為那個老女人是個大嘴巴。但是你絕對不能再幹這種事,因為這很可能會害人摔斷腿的。”
我裝出全世界最乖巧的表情,然後他放了我。
我回到市場附近等那個人出現。我先晃到羅森保麵包店,和老闆微笑打招呼。
“日安,羅森保先生。”
他冷冷地道了日安,但是沒有賞我任何甜頭。這個狗孃養的!只有和拉拉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會給我東西吃。
就在這時,他出現了。
九點的鐘聲響起,他從不遲到。我遠遠跟著他的腳步。他走過進步街,在街角停下。他把包包放在地上,外套往後一甩搭在肩上。好漂亮的格子襯衫啊!等我長大以後,我一定只穿這種襯衫。他的脖子上綁著一條領巾,帽子斜斜地戴在後腦勺。他那低沉的嗓音,即將為整條街帶來歡樂。
“鄉親們,快來吧!來聽最新最流行的歌曲!”他那巴伊亞地方的口音好聽極了。
“本週排行榜暢銷歌曲是‘克勞帝諾’、‘原諒’、奇可維尤拉的最新作品,以及凡森色拉斯提諾的新進榜歌曲。鄉親們,快來學最新流行的歌曲吧!”他說話的方式簡直像唱歌一樣好聽,讓我深深著迷。
我希望他唱“芬妮”,他每次都會唱這首。我想把它學起來。每次他唱到“在牢房裡,我要看著你死去”這一段,我總是感動得起雞皮疙瘩。他拉開嗓子,唱起了“克勞帝諾”:
我上曼谷拉跳森巴,
混血女郎邀我同樂……
但我不敢隨她去,因為——
她那口子身強體壯,只怕我小命難保。
我不想像克勞帝諾一樣,
為養家活口上碼頭做裝卸工……
他停止唱歌,繼續叫賣。
“最多隻要四百里斯,就可以擁有六十首新歌!快來聽聽最新的探戈舞曲!”然後是我的最愛,“芬妮”。
你見她獨自一人,
還來不及哭泣或嚎叫出聲,
你已無情地刺入她心窩,毫無憐憫。
他的聲音婉轉輕柔,溫柔到足以熔化最冷酷的心。
可憐啊,可憐的芬妮,她有她的好。
我向天空發誓,要讓你輾轉呻吟,在牢房裡,我要看著你死去。
你無情地刺入她心窩,毫無憐憫,
可憐啊,可憐的芬妮,她有她的好。
人們紛紛聚攏過來選購歌譜。為了“芬妮”,我緊緊地跟著他。
“你要買歌譜嗎,小男孩?”
“我一毛錢也沒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