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一眼望不見盡頭的江河,名為姬水,是許久之前,商丘古國皇都畔的江水。
姬皇軒轅,自幼便於此長大。
相傳,其是蒼聖化道的洛水一脈支流,有著那位開闢文字以載人道的蒼聖卷顧,至於是否為真,便不得而知了。
捻住落葉的男子,獨自看著茫茫江水,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至他覺察到了身後異動,於是轉過身來,望向了從一幅幅殘破畫面,所衍化而成的畫卷中走過,繼而顯出身形,到了此方,氣息磅礴如淵,足以比肩仙裔的白髮少年,終是笑了:
“泰一,你做到了啊。”
他看著眼前少年踏足‘神話領域’,屹立在了自己記憶的盡頭,踩在那片鬆軟的泥沙上面與自己對視,眼神溫和。
說完之後,這位毫無皇者架子,此時竟只穿著一身粗布麻衣,著少年模樣的姬皇軒轅,指尖夾著的樹葉散發微光,頃刻間化作了一種橢圓形,好似陶罐子一般的樂器。
“它叫‘壎’,你終日于山中修行,近幾百年來沒有出世過,想來未曾見識過此物罷?”
舉起手中如陶罐一般的簡陋樂器,姬皇彎腰,坐於一側冰冷的石塊上,將‘壎’放在了嘴邊,聽著耳畔潮起潮落,對著季秋示意了下,叫其與自己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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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男子一頭墨髮,輕輕飄揚,他的眸子望向遙遠的海邊,輕輕眯著,口中緩緩開始了吹奏。
那曲調不同於季秋聽過的所有樂器。
其聲音幽遠悠長,就如同鯤鵬掠過天空,潛入海底,輕輕吟唱,憂傷、惆悵、嘆息、悲涼
不過短短几分鐘,卻蘊藏了數種不足為外人道爾的複雜情緒,叫倚著石塊,靜靜聽著男子演奏的白髮少年,未發一語。
待到一曲作罷。
才又聽那布衣男子放下手中的壎,輕輕撫摸著,又是一嘆:
“嫘祖此前,最是喜歡聽我吹‘壎’,她讚我聲樂空靈,可使人心神舒緩,但眼下”
“這曲子裡,卻是再無當年那份琴瑟和鳴的輕快了。”
“而且,那最喜歡聽我唱‘壎’的人也已被我親手埋葬。”
明豔高貴,曾帶著他于山崖邊上俯瞰風景,豪氣說過:‘有朝一日,你定能實現心中所願’的女子,音容樣貌言猶在耳。
說到這裡,姬皇眸子閉上,任憑一抹淚水滴下,語氣之中夾雜著悔恨:
“噩難化龍之後,我親手殺戮了無數曾經庇佑的子民們。”
“即使無法掌控身軀,神智陷入矇昧,但我依然能夠不時的聽到,那些隕落的人族,在我耳邊傳來的低語,是那樣的不可置信。”
“我聽到他們在質問我,為何不繼續保護孱弱的子民們,我不是他們的王嗎”
他的手臂隱隱有些顫抖。
“直到,我親手斃殺了我的妻子,然後看著她以秘術化作的靈魂,如光雨一般,將陷入矇昧的我稍稍照亮。”
“她溫柔的撫摸著我的肩膀,就如同當年我初至西陵,擂起戰鼓,意圖一統商丘諸部時,她向我求婚之際一樣,眼神明媚大氣,充滿著包容。”
“她告訴我,我要醒了”
“不然,吾輩苦心經營,歷經千載方才奠定的商丘,就將毀於一旦!”
“但,我又讓她失望了。”
“我拼盡了全力,也只能做到稍稍蟄伏於初火宮內,就連這點,都不能維繫長久。”
“如若不是你到來了,恐怕力牧、風后、應龍”
“這些效於我之麾下的肱骨之臣,都將喋血於此。”
慢慢的,姬軒轅放下了‘壎’,他的拳頭開始握緊,嘴角流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苦笑,不禁自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