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沒得選
起初第一天,王家村的人,並沒有直接聯想到鬼神之說。
第一反應是遭遇了什麼天災。
以往的乾旱,蟲災,作物病害,洪水,莊稼戶的一生能遇到不少。
晴天霹靂的震撼後,冷靜下來,有的莊稼戶發現了疑點:除了禾苗,周圍的植物完好無損。
這就弔詭了。
乾旱?
整個水田裡可都是滿滿的水!
蟲災?
沒看見抽穗的禾苗有被咬出蟲眼兒。
洪水更是不可能。
倒是還真的更像是病害——一夜暴斃的那種。
王家村的人哭天搶地說是領主害苦了他們,竟然把容易得病害的種子給了他們。
有的人甚至叫囂著要帶大家去莊子討說法,要賠償。
“老實人信了你個黑心腸的大官兒啊,顆粒無收怎麼讓人活啊……”
此類潑婦打滾式的乾嚎層出不窮。
然而到了中午,一部分去了隔壁鄰村打聽訊息的村民回來了,他們告訴其他人:其他村沒有這種情況,人家的禾苗好得很!
村長一聽,心裡咯噔一下,覺得不妙,如果只有自己一個村子遇到這種情況,如何能賴得上領主?
下午,村長派了更多人,去了更多村子探訊息。
方圓百里不同方向都去過了一遭,人家的地界都是鬱鬱蔥蔥歡歡喜喜。
最後只得承認現實:唯有王家村的田整整齊齊全部枯萎。
王家村的人慌了。
這可實在不像是什麼個人手段能夠做到的——以他們有限的認知來說。
當初的種子是發給的縣裡,各村兒人自己派代表領種子,非要說人家領主專門害你一個村兒,也實在沒人信。
倒是種子經手過縣裡……
那可是揭家人……
王家村的人都噤聲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我們可是按照您大老爺的囑咐去挖了領主大人的山上樹林,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們?!
若說王家村的人之前對揭家人的威逼利誘是敢怒不敢,如今可就是悲憤欲絕。
王家村的人去挖楊軒的樹在全村可不是一件秘密的事,畢竟需要一大堆青壯年去幹活。
就是家裡留守的婦孺也知道家裡男人浩浩蕩蕩去了哪裡。
普通農戶除了靠天吃飯之外,無非就是懼怕地址老爺和收稅的老爺們。
地主們決定著地租,就算你不種地主家的地,人家可能決定著附近方圓百里的糧價。
收稅吏官們決定了收稅時與徭役的尺度。就算大政策是上面的大佬們制定的,下面的執行是卡著還是松一手,還不是小吏們說了算。
農家人除了厚重的稅之外,還要付出一些勞動去完成一些縣內的公共事務。
黎縣的現態也還算好的。
有的縣,民不聊生,不在策的隱形徭役,純粹靠當地的統治者嘴巴上下一翻,下面的人就疲於奔命。
假借縣太爺的命令調集所有的勞動力去幫地主家修工程,也是常有的事情。
至於不給飯菜自帶乾糧,這些都是常有聽說的,多少人累死病死意外死於徭役之中。
總之王家村的人知道自己乾的不是什麼好事,甚是缺德,卻又不得不服從揭家,都自己是在服徭役。
王家村的地理位置不太好。
每年秋收糧食出村進縣城,靠的都是從揭家的地主老爺們那裡借出騾車。就算是春耕犁地時,若想輕鬆那麼一點,也得仰仗揭家的牛。
事實上農耕文明的底層世界就是如此,農戶們不是依附於甲乙丙丁,就得受制於戊己庚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