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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家沽酒戶垂簾。

大伯在侯官縣衙幫閒,對城裡也是門兒清。他向第一次進城的林延潮比劃道:“西門前這條橫貫東西的大路叫西門大街。沿著西門大街一直往東走,過了定遠橋,這是去布政司衙門,府臺衙門,都轉運鹽使司的路。咱們要去的侯官縣衙,在城南通賢坊,烏石山腳下。”

“你放心,到了侯官衙門,就是我的地盤了,到時候我罩著你。”

大伯大言不慚,立即遭來林高著的訓斥:“你幾斤幾兩,你爹我還不知道。就你那幾個狐朋狗友的,能幫得上什麼忙?”

“爹,教訓的是,教訓的是。”

“還不快帶路。”

侯官縣衙衙前街一茶寮內,一名腿腳利索的男子走到正在四方桌上喝茶的謝總甲道:“林家父子三人進城了,正湊著縣衙來呢。”

謝總甲將茶碗放下問道:“是林高著,他家老大,老三?”

“老三沒來,是個小孩。”

“我知道了。”謝總甲想起林延潮,輕輕哼一聲,心底倒有幾分不詳的預感,於是向同桌一名蓄著八字鬍的男子道:“葛狀師,那林家大人我都不怕,就是一個在社學唸書的孩童,不知從哪裡看得幾條朝廷律令,居然說得有點門道,這官司煩請幫我上上心。”

那葛狀師斜瞅了一眼謝總甲一眼道:“一介孩童怕得什麼,我葛某給知縣老爺作刑名師爺時,他還未出生,在省城裡五十兩的狀子也不配我動一下嘴,一百兩的狀子也別想我動一下筆,你五畝嫁妝地加在一起值個幾兩銀子?”

謝總甲被這一番話說得滿臉通紅,他在鄉里高高在上慣了,但到了省城連一個狀師都不把他放在眼底。

不過對方地道的蘇州口音,加上透出給知縣當過幕賓的深厚背景,謝總甲也只敢在心底大罵,仍是低聲下氣地道:“還請葛狀師看著黃書辦的面子上,幫我這一次。”

“知道就好,我不是賣黃書辦的面子,而是看在徐典使的份上,狀子我已給你寫了,憑著這狀子官司就贏了七成,其餘三成你隨即應變吧。”葛狀師開口道。

這也行?謝總甲心底大罵,但還是千恩萬謝地掏出一兩銀子,放在桌上,葛狀師將茶碗一端,竟是官場上端茶送客。

一個訟棍也敢在老子面前擺譜,謝總甲心底大罵,轉身要走。

“慢著!難道還要我給你結了茶錢,鄉下人真沒見過世面!”

從西門行至縣衙所在的官賢坊,費了小半個時辰。

待林延潮行至衙前街,街首立著一匾,抬起頭上面寫著八閩兼邑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據林延潮所知,這四個字,是與一坊之隔,與侯官共處一城的閩縣縣衙坊前,那寫著‘十閩首邑’的牌坊打對臺,以示不甘於其後,一爭排名的決心。至於府臺衙門前,則是不吹不黑立的是‘八閩首郡’的牌子。

縣衙緊靠侯官縣縣學,坐北朝南,八字大門南面而開,正合有理沒錢莫進來的規矩。

衙門前一條長街,就是衙門街。自古衙門街前好風景,這自不用多說。

眼下息訟期已過了兩個月,按道理不是衙門告狀高峰期的時候,但衙前街仍是人潮洶湧,縣衙大門旁的旌善亭,申明亭,都是擠滿了人,這樣子都是來打官司的苦主和被告。

若是酸儒見了這一幕,難免要感嘆,什麼叫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孔子都說了,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儒家認為無訟是社會理想狀態,訟告越少,越說明民風淳樸,百姓易治。治理地方的官員,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