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喘。林延潮卻沒幾分恭敬,上輩子自己作為小嘍囉,也算是見慣了領導,新聞聯播裡連聖上都見過,幾個四五品官還真震不到自己。林延潮仔細打量對方心道,此人就是學政?不過此人官威甚重,一看就決事果斷之人,怎麼會是清貴的提學官。
但見此人走到後一頂轎子前,然後走到一頂青色油布轎子前,掀簾道嗡嗡地道:“提學大人,襄敏公故里已是到了。”‘原來是誤會了。‘林延潮暗道自己不懂官場規矩,如督學這樣大員下鄉,不僅要耆老相迎,此外還須由一名地方官員相陪。
半響,一黑緞官靴邁出轎外,然後一位四十多歲,繡白鷳補子的官袍的官員,徐徐邁出轎子。林延潮正要仔細看,但見一名衙役眼瞪了過來。林延潮只能將頭低下。
說完一旁一人道:“提學大人有令,下鄉所為親民,大小規矩一切從簡。”
規矩從簡,就不必行那些繁文縟節。眾學童們終於可以不必低著脖子,可以將腦袋抬起來了。
林延潮重新抬起頭來,但見兩名官員,猶如後世領導下鄉視察般,左右上下,前呼後擁,除了鄉老,士紳,還有衙門自己隨員,書辦,師爺等一大幫人,連張總甲那般在洪塘鄉一手遮天的人物,都只能站著捱了個邊。
就這群星捧月的架勢,說不出的威風,難怪是人人都愛當官了。一旁衙役不再瞪眼,林延潮也是放眼隨意打量,居首的胡提學自是十分好認,若非一身官袍加身,此人倒似一名普通飽學之士,說是教學先生也有人信。
至於另一人,就是林延潮先前誤以為是提學的官員,聽得一旁衙役都以此人馬首是瞻,而一旁張總甲,鄉紳們滿臉熱乎勁地,一口一個老父母稱得,不用猜就知,就是本地父母官侯官縣周知縣。
對於這個周知縣,林延潮也是略有耳聞。
閩中倭患嚴重,吏部選官時也是一貫挑選得力官員來閩地任官。
周知縣的風評不太好,乃是攏著權利不放手的酷吏,為人又刻薄蠻橫,重典治下,任官以來辦好好幾件鐵案。不少人在他手上倒了黴,破了家,名副其實的滅門令尹,破家知縣。
胡提學與周知縣二人邊走邊聊,張總甲,林誠義以及本村鄉老,唯唯諾諾地跟在二人,一併入了宗祠。
宗祠裡擺著張經,張懋爵二人的牌位,張懋爵是張經之孫,後以父蔭補為太常寺主簿。而張懋爵之子張享又補入國子監讀書,可謂是一門官宦。
故而接官的位序上,張享排在第一。但許延潮卻知此人縣試考了五次才過,更不用說府試了。族中上下都知他不是讀書之才,但他有個好爹,能夠因廕監的身份,補入國子監,對他而言簡直是天上掉下的餡餅般。
一陣寒暄之後,胡提學,周知縣也是安坐,一旁人忙著端茶送水。一般而言這並非是真正的考校,提學的工作中心還是放在院試,以及整飭縣學,府學上。所謂觀風社學,其實不過是提學大人,瞭解地方情況,表示朝廷重視文教,鼓勵民間向學之風。
因此觀風也不會刻意為難,面子上過去了,再勉勵一番也就過去了。胡提學是這麼想,但是其他人卻不這麼想。恰如真佛就在眼前,誰還願意走十萬八千里至西天取經。遇見一個一句話就能改變你一生的貴人,誰能按捺住,不試圖竭力展現一番自己。
胡提學對下面學童,沒有拿捏官架子,而是一派慈和長者之風道:“這些都是襄敏公的族親,鄉里嗎?”
在場張氏族人那麼多,但胡提學一問,卻不是人人有資格能他說話的。必須推身有功名的人,陪之起居說話。其他就算腰纏萬貫的商賈,或是張總甲這樣在地方十分有勢力的鄉紳,都是沒有資格插嘴的。
“回大宗師的話,大多是本鄉子弟。”張享開口回答,他補了監生,就有了能與官面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