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她此時身上狼狽,汗水浸透了衣衫,即便是親母子也要避嫌。
二來古人忌諱產房,認為男子進入產房不吉利,郝如月入鄉隨俗。
太子聽到郝如月的聲音,這才安心:“額娘別怕,兒子在呢,汗阿瑪趕不回來,兒子在外面守著!”
額孃的肚子一月比一月大,進了八月走路都要人扶,腿還有些浮腫。雖然太醫和女醫都說額孃的懷相很好,胎位也正,只是雙胎肚子會大些,太子嘴上不說,心裡的恐懼還是與日俱增。
太子細心打聽過產期,知道在八月下旬,從上旬開始就派人盯著坤寧宮。
今夜得到額娘臨盆的訊息,太子的第一個反應是儘快派人出宮,稟報汗阿瑪。
走出毓慶宮的門,迎面撞上了大阿哥。非常時期,太子草木皆兵,劈面問大阿哥跑來做什麼?
隻字不提皇后生產的事。
深更半夜,宮門落匙,汗阿瑪遠在豐臺大營,額娘產子。太子告訴自己凡事都要謹慎,此時出現的每一個人都值得懷疑。
對上太子算不上友好的目光,大阿哥趕緊解釋:“是皇瑪姆派人通知了承乾宮,我額娘已經過去了。額娘怕你不知道,特意讓我過來送個信兒。”
皇后半夜生產,皇上正好不在,貴妃可以去坐鎮,卻不敢拿主意。便讓大阿哥給太子報信,想著萬一有個什麼,也好有人作證。
畢竟皇后懷的是雙胎,生產要冒雙倍的風險。
貴妃已經過去了嗎,太子聞言快步越過大阿哥,邊走邊說:“大哥隨我去坤寧宮要對牌,皇額娘產子,得趕緊派人出去稟報汗阿瑪!”
貴妃也是這個意思,大阿哥自然沒話說,便跟太子一起去了坤寧宮。
可一踏進坤寧宮,就聽見了兩聲隱忍的呻吟,聲音雖然不大,但聽著就很疼。
大阿哥只覺頭皮發麻,轉眼就看見剛才還冷靜自持,謀定後動的太子忽然跑了起來。
宮中無大事,不許跑動,太子平時最注重規矩和儀態,從未見他在這麼多人面前失態過。
大阿哥嚇了一跳,來不及多想便追了上去,誰知太子沒去正殿,反而往西暖閣跑。
西暖閣不是皇后的產房麼?
大阿哥喊了一聲太子,太子也不理他,朝著西暖閣就跑了過去。
大阿哥只得硬著頭皮追過去,幸好產房門口有人當值,這才勉強攔了一下,沒讓太子直接衝進產房。
大阿哥幾步過去,從背後抱住太子,連拖帶拽總算沒讓太子衝進去。
此時聽見額孃的聲音,太子才從應激反應中抽離出來。
他知道自己的親額娘就是生他的時候難產去世的,當時親額娘只生了他一個。
而額娘此時肚裡卻裝著兩個。
兩個孩子就意味著成倍的危險。
從前他不想額娘生小弟弟或小妹妹,是怕額娘有了孩子,會忽略自己。
他不想與人分享額孃的愛。
真到了這一天,聽見額娘痛苦的聲音,太子什麼都不想了,只想額娘好好活著,不要像親額娘那樣離開他。
至於愛與不愛,獨佔還是分享,頓時變得不再重要。
聽到太子要留下,郝如月急出一頭汗。婦人生產要經歷的疼痛是級別最高的那種,現在她還能忍住不喊疼,等會開指,可就不一定了。
她不想讓太子聽見這些。
畢竟太子才八歲,還是個小學生,會嚇壞的。
“保成,你先回去睡覺,等睡醒一覺再過來。”郝如月感覺陣痛來了,強忍著道,“額娘這會兒只是有些肚子疼,明天早晨才生呢。”
“你現在不去睡覺,等早晨額娘生產的時候,你卻睡著了,豈不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