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裴某就多謝沈布衣的救命之恩。”
“不敢,裴將軍對沈某的恩情更勝過百倍。”
“沈恬、沈恬……”裴行儉默唸了好幾遍,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本姓沈。你改回本姓,看來已是尋得本心。”
“不改其樂、自得安寧。裴將軍的教誨,在下沒有忘,一直在尋覓心安、心樂之處。”
“我知道你對溫敬中的死耿耿於懷,甚至不惜辭官。如今能尋得心安,也是難得、難得啊。”裴行儉轉回頭,疲憊地閉上雙眼,彷彿又回想起了往事。
“將軍的屍毒已清,需要多休息。”張矩起身走到門口,示意沈恬借一步說話。他心裡急著想知道江辰的事,但一直忍住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裴行儉任西州都督府長史和安西都護時,沈恬就在西州軍中,聽得出二人交情匪淺,故沒有打擾。
兩人走到門外,張矩關上房門,回過身道:“江辰醒了?”
“嗯。”
“是你救醒他?”
“不是。”
“他是怎麼醒的?”
“不知道。”沈恬道:“我只是在找薛默歧的斷枝。”
“斷枝在哪兒?”張矩知道,沈恬雖然從不說猜測的話,但他的話裡已有暗示。
“廂房床榻上。”
“找到了?”
“沒有。”
“但是江辰卻醒了?”
沈恬點點頭,沒有說話,也不必再說什麼。張矩只覺得脊背陣陣發涼,腦中倒是清醒了不少:“之前我一直祈禱,只要能救江大俠,不管什麼方法,我都願意一試。現在他真醒了,我卻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愁?”
兩人相視無言,世間最深沉的恐懼就是未知,沒人知道枯榮和薛默歧到底是什麼、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江辰將來會怎樣。張矩憂心樹妖異象是種疫病,染上的人會變得和枯榮、薛默歧一般,危及社稷。而沈恬所想的是,樹妖是否會有人的恩怨情仇,江辰日後是否會與田記車馬行為敵?可惜,兩人都想不出答案,恐怕就連江辰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沈恬抬眼望著天上的圓月,道:“至少,今夜還是該喜。”
張矩望著小房裡透出的燈光,道:“是啊,至少今夜還算圓滿。”
……
而就在此時,甘州府衙內院的廂房裡,走進兩個身著扎甲、府兵打扮的人。兩人站在床榻前,床榻邊還躺著一具屍首,屍首旁有個黑色長匣,長匣已被劈開,匣中兵刃散落在地上。這間廂房正是裴行儉的臥房,而屍首就是之前欲行刺裴行儉,反被沈恬伏殺的黑衣人“弩”。
兩人中左邊一人對著床榻開口道:“有一個活口,是枯榮秘密訓練的永字殺手,名叫‘掠’。死的殺手‘趯’還有一把封血裂刃。”
床邊忽然飄來一個聲音:“哦……心獄魔魘也會留下活口?”若不是聽見聲音,幾乎無法察覺床邊還有人,那人似乎成了影子,與周遭的一切渾然一體。那聲音出現在緋雲閣時,枯榮和熊久禮也是隻見其影,未見其人,他稱自己為“影子”。
“影子”頓了頓,又道:“把那殺手和封血裂刃送到西夜地。”兩人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廂房。“影子”喃喃道:“看來,人都是會變的。心若變軟了,還能寒人心、驚人夢嗎?哼,真是越來越有趣!”話音剛落,只見一道黑影穿出廂房,消失在夜色中。
……
別過張矩之後,沈恬躍出宅院,徑直往聞記染坊掠去。
染坊後院的破染缸果然點著火,染缸上架著銅壺,旁邊兩隻矮凳、一張竹几,竹几上擺著茶壺和茶盞,幾乎與那日一模一樣。邱葉正坐在染缸旁,等著……
沈恬掠進院子,走到染缸旁,道:“水開了。”
“嗯,已是二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