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的表情愈發的凝重起來。
開封那邊擒獲了一隊藩鬼,也就是洋人。
這些人在福建廣東沿海不奇怪,可他們卻偷偷的混入中原,顯然是和一賜樂業教有關。被抓之後不表明身份,讓開封府弄死好幾個才拿出國書。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沒人帶路,沒有翻譯,他們找得到地方?誰給他們提供的這些?
這時代可沒人管著洋大人的毛病,別說死了幾個,就是都死在開封府的大牢裡,也不過是亂墳崗裡多一個墳包而己,但有了國書地方官就不得不重視。
“哪國的國書?”朱允熥問道。
李至剛開口道,“回皇上是弗朗機人,帶著天主國教皇的國書!”說著,頓了頓,“其書己至禮部,臣和前朝大元時所留的與泰西交往之文書相對應,不似作偽。”說著,手伸入袖子中,“這便是那弗朗機人所帶的國書,請皇上御覽”
所謂國書其實有些破爛不堪,但拿在手裡很少厚重,應該是羊皮紙所做,上面都是跟麻花一樣的畫符,想來應該是拉丁文。
佛郎機是從前元傳下來的對歐洲人的稱呼,元史中就記載過,至正二年秋佛郎機進貢異馬
元朝雖有萬般不好,但絕對是華夏曆代史上最為開放的朝代,無論你你來自何處,無論信奉何種神明,只要繳稅就可以來。不但可以來,還可以定居傳教等等。
此時大明問鼎江山不過三十年,許多前朝舊事還歷歷在目,朝中臣子們對海外之國也瞭解頗多,有據可依。
若再過些年,這些歷史塵封於高閣之中,只怕天下人對於外面的世界又是兩眼一抹黑。而且隨著國力增長,天朝上國之說深入人心,從皇帝到大臣對於外面的世界也就不關心了。
“這大概就是傳教士了!”
朱允熥看著手中晦澀難懂天書一樣的國書心中暗道,“這可比原時空當中利瑪竇早了一百多年啊。現在還不是大航海時代,這些人是怎麼?”
想著,他忽然一笑,忍不住拍拍自己的額頭。
西方使節什麼羅馬教皇,什麼那不勒斯王國的使者,什麼法蘭西人,日耳曼人在大元朝的時候就來過,還不止一次。從忽必烈開始一首到元順帝,現在過來也沒什麼稀奇的。
只是朱允熥覺得這事肯定沒這麼簡單。
而且,擺在他眼前的現在還有個難題,這些所謂的使者,見還是不見?要不要送到京師來?
若不見,這些人的下場就是咔嚓一刀。
若是見,該用何等的禮制相對。
思索片刻之後,朱允熥還是覺得,得見。
不但要見,而且要大張旗鼓的見。
首先,隨著這些年大明的國力高漲,讀書人群體之中,尤其是那些理學名家們有一種說法塵囂日上。
“治國之道尚禮儀不尚權謀,根本之途在人心不在技藝!”
這種說法很是得到朝中官員們的認可,也大行其道。
可以藉著這些所謂的使臣,給朝臣們來一次地理科普,讓他們看清天下和世界的區別。同時,既然這些人從萬里之外而來,無論是坐船還是走陸地,都要有地圖吧?
有了地圖,大明朝可以藉著護送使者回去的名義,趟趟道兒,就當是踩點了。這種官方的開拓效果,遠超民間百倍。
這些人的到來,可以作為全面放開海禁的一個很好的契機。
未來百年是人類歷史上最為風雲激盪的時間,大航海時代使得東西兩方的距離再一次被拉進,同時也能帶來巨大的財富。
除了財富,更重要的是開闊國人的視野,用事實改變傳統士大夫對於世界的看法。
歷史上大明不是沒有這樣的機會,可是自己給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