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那根筷子斜斜的,卻沒有倒。
不過,現在筷子沒倒,不代表以前筷子沒倒。
中樞不來人,地方上就是做做樣子,能糊弄就糊弄。因為災情越大,災民越大,越是顯得他們無能。
若他們一開始想的不是捂蓋子,而是如何好好的賑濟災民,江西的災情何至於這個地步?
江西布政司使袁文慶,在朱允熥身後說道,“殿下放心,賑災粥廠都是按大明律執行,地方官員不敢懈怠!”
“哦?”朱允熥冷笑一下,拉長音調,“那孤怎麼聽說,前幾日都是一天一頓,而且是可以照出人影的米湯?”
袁文慶頓時一愣,訥訥無言。
“而且,孤還聽說,給災民的賑濟糧中居然有沙子!”朱允熥咬牙,看著撫州的地方官員們,“給災民的糧食,是皇爺爺下旨,動用了武昌的儲備軍糧,軍糧裡怎麼會有沙子?”
袁文慶也大怒,回頭看著撫州地方官,咬牙道,“你們怎麼辦的差事?”
“殿下,臣等真是不知道啊!”撫州同知和通判,同時開口,“武昌那邊運來的糧食,臣等首接運到了粥廠,糧裡有沙子絕無可能?”
“哼哼!”朱允熥冷笑起來,“災民的賑濟糧裡有沙子,是殺頭的罪過。儲備軍糧裡有沙子,也是殺頭的罪過。孤會查清楚,不冤枉好人,但也不會放過壞人!”
說著,手放在腰間朱元璋御賜的戰刀上,突然大喝,“孤來江西是救人,但也是要殺人。災情糜爛至此,到底是誰的過錯,必須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江西眾官員驚恐的俯身,不敢多言。
隨後朱允熥看著袁文慶,“袁佈政,你是什麼時候到的撫州?”
袁文慶趕緊說道,“臣是昨天到的!”說著,趕緊解釋,“江西一地,不但撫州有災,建昌府西縣也受災嚴重”
“但是建昌府沒有民變吧?”朱允熥冷笑著反問。
袁文慶訕笑一聲,低下頭。
一省布政司使乃是最高行政長官,中樞沒來人之前,居然不在災情最前線,憑這一點,他這個布政司的官帽子,也到頭了。
鍋裡的粥熟了,冒著陣陣熱氣,災民們還跪在冰冷的雨中。
“讓百姓們起來,趕緊放粥!”朱允熥拉著臉說道。
“千歲有令,起身領粥!”侍衛們扯著嗓子大喊。
食物戰勝了對上位者的恐懼,災民們站了起來,空洞的眼神裡了些生氣,長長的隊伍顯得擁擠起來。
滾燙的粥盛在了殘破的碗中,許多人顧不得燙,當場狼吞虎嚥。食物的香味,也讓災民的隊伍開始有些不安的湧動。
突然,一個小小的女孩被擠出了領粥的隊伍,連人帶碗都跌倒在地上的泥濘之中。
一位老人趕緊從人群中出來,拉起女孩。等他們爺倆再回頭,他們剛才的位置己經被人佔據,他們想擠進去卻被人推搡開。
“廖鏞,廖銘!”朱允熥看到這一幕,眼角跳跳,冷喝一聲。
廖家兄弟二話不說,拎著馬鞭走到擁擠的人群裡,首接把那幾個不開眼的,仗著身強體壯在隊裡亂擠的漢子拉出來,劈頭蓋臉的開始抽。
“孃的!殿下在這,你們還敢擠,還敢搶?”
“虧你們也是七尺高的漢子,晚吃一會能死?”
皮鞭聲,怒罵聲,還有男人痛苦的嚎叫,讓剛剛還有些擁擠,雜亂無章的隊伍忽然安靜下來。
朱允熥快步走到老人和女孩身邊,想說些什麼,可是眼前這兩張悲傷怯懦的臉,卻讓他心中的千言萬語堵住了,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老人家!”
“孩子!”
朱允熥皺著眉頭,想去觸碰他們滿是泥濘的身體,卻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