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卜士仁看著長大的。
馬皇后故去之後,卜士仁自請守陵,從宮中搬了出去。老皇爺不把太監當人,但是他們這些兒子,對這些看著他們長大的太監,多少還有幾分感情。
“他們來幹什麼?”朱棣心中疑惑,但是天使降臨,不敢耽擱,趕緊開門迎接。同時,道衍等人退避。
“臣何廣義,參見燕王千歲!”
何廣義風塵僕僕,帶著一隊錦衣衛恭敬的行禮。
“起來吧!”朱棣隨意的說了一句,待看到對方身後,趕緊上前幾步,笑道,“老卜,你怎麼也來了?”說著,讓人把卜士仁攙扶著坐下,笑道,“你身子還成?”
卜士仁歲數大了,說話氣喘,“託您的福,湊合活著!不過呀,也就是這一兩年了,奴婢這歲數,有今天沒明天的!”說著,上下看看朱棣,“西爺,您可比原先瘦了。”
“是壯,不是瘦!”朱棣笑道,“不知你們二位?”
“有旨意給您!”卜士仁咳嗽兩聲,“皇爺讓奴婢,來北平給您傳旨。”
朱棣心中一動,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只聽對方又道,“來之前皇爺說,家醜不能外揚。這事,除了奴婢這黃土埋到脖子的人,別人還真不合適來!”
家醜?
這是什麼意思?莫非?
就在朱棣心中驚疑的時候,何廣義高聲道,“燕王聽旨。”
朱棣下跪,聽宣。
“皇上口諭,跪好了!首首的跪著!”何廣義忽然加重口氣,真的如同老爺子的口氣一般。
朱棣不由得,鄭重的跪好。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他孃的是不是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何廣義繼續說道,“上回饒你一次,還不老實?是不是活膩了?”
頓時,朱棣的後心被冷汗溼透。
可是,這時候何廣義的話突然停下,側身道,“燕王千歲,對不住了!”不等朱棣明白,何廣義又道,“卜公公,下官要開始了!”
卜士仁看著朱棣,嘆息一聲,擺手道,“拿上來!”
一個長條盒子拿了上來,何廣義抽開,裡面竟然一條帶刺的鞭子。
啪,驟然一聲鞭響,屋內外朱棣的侍衛皆是駭然。
燕王朱棣,竟在挨鞭子。
身上的龍袍,被一鞭子抽出一道口子,何廣義吼道,“皇上口諭!你這不知死的貨,把手伸到咱身邊了,是不是以為咱不忍心打死你!?”
啪,又是鞭子。
朱棣的肩膀上,血痕頓現,血跡斑斑。
“咱二十六個兒子,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啪啪,又是兩鞭子,龍袍碎片橫飛,朱棣額上滲出了汗珠,身子隱隱發抖。
“你想幹什麼?咱問你要幹什麼?”
口諭持續,鞭子持續。
朱棣的身上,全是龍袍碎片。全是血痕傷口,鞭子的刺上帶著絲絲碎肉。朱棣神色恍惚,彷彿己經受不住了。
“大義名分己定,非要逼咱,落個殺子的名聲是不是?”
“這些年,有些事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卻拿咱當老糊塗!”
“你這樣的 兒子,要來何用?”
啪,又是一鞭,帶起陣陣血霧。
朱棣身子一軟,愴然倒下,然後倔強的再次爬起來,跪好。
他知道為什麼捱打,更知道為什麼老爺子千里迢迢派人來,鞭打他。心中,沒有悔恨,有的只有滔天的恨意,和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的羞愧。
更有一種,咬牙切齒的不服!
憑什麼?為什麼?難道,我不是你的兒子?難道就只有大哥是他的兒子,難道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你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