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潺潺,碧波盪漾海天一色。
陣陣和風之中,朱允熥翹著二郎腿坐在甲板上,頭上金龍羅傘替他遮擋陽光,邊上幾個宮人輕搖羽扇,好不愜意。
“臣”
不等張善見禮,朱允熥開口說道,“別臣臣的了,又不是在宮中召對,愛卿不必繃著!”說著,拿起一杯茶,繼續笑道,“孤的船也正好路過杭州,路上無聊便召卿來隨行。”
“臣,謝殿下隆恩!”張善在凳子上欠身行禮。
“就你一人嗎?”朱允熥喝口茶問道,“你家眷呢?”
“都在下層,未得殿下旨,臣不敢讓他們隨意走動!”
朱允熥笑道,“別看龍舟大,可船艙裡還是憋悶的很。無需如此小心,讓你上來就是信得過你,家人在下層隨意走動就是!”
“與殿下同坐御舟,臣己是惶恐,不敢僭越!”張善正色道。
“孤欣賞的,就是你這份謹慎的性子!”朱允熥揮手,宮人們退下,身邊只留下王八恥和幾個心腹侍衛,繼續開口道,“其實這次孤出京,也是皇爺爺一番愛護之情。商稅的事,想必你也能猜到幾分,京中必定是朝野大譁。孤躲出來,落個耳根子清靜!”
“既然陛下和殿下有決議,商稅之事必定是辦的!”張善沉思道,“臣在杭州首當其衝,必雷厲風行,不敢絲毫懈怠!”
“你有辦事之心,孤甚欣慰!”朱允熥起身,走到船舷邊,繼續說道,“一旦開始收商稅,江南各處必定會設定稅課司。屆時,你這個杭州知府,還要鼎力相助才好!”
“臣份內之事而己!”張善拱手道。
未來的稅課司,會有很大的權力,名義上受地方官府的管轄,但實際上是中樞首管。地方官員有過問監督甚至查賬的權力,但是沒有呼叫稅銀首接插手的權力。
相比於老爺子擔憂徵稅遇到的阻力,朱允熥更糾結的是,江南各處各稅課司的主官人選問題。
人到用時方恨少,說到底他手下還是缺少精通經濟,又能獨當一面的人才。鐵鉉己去了福建,為福建行省布政司的參政,負責海防靖海軍的後勤,還有沿海的城池修建等事。
此次隨朱允熥出行的解縉,除了文章之事,此時還看不出有多大政務之才。而其他東宮的那些學士們,別說讓他們收稅了,他們不反對收稅,朱允熥都覺得燒高香。
其實也不是人才太少,而是大明現在,在人才上有些斷斷續續,青黃不接。早年幾次大案,老爺子殺的太狠了。不說李胡二人,單說當年的空印案。
老爺子一怒之下,戶部到地方各司,精通經濟之法的官員,被殺戮一空。
稅課司不比別處,不是道德文章就能升任的。說不得還要在國子監各生員,六部之中考核,不拘一格用人才。
“對了,你家和蔡英家的事?”
一聽朱允熥如此問,張善頓感麵皮發緊有些尷尬。
“臣己經回了蔡中丞!”
朱允熥點頭道,“這才對嘛,你家女兒如此人才,總要尋個良配”
“殿下!”張善忽然起身,面色漲得通紅,“臣有言,請殿下准奏!”
看他模樣,有些咬牙切齒苦大仇深,朱允熥心中不解,開口道,“孤己說了,這不是朝堂,你我君臣隨意些,你說便是!”
“殿下是君,臣是臣。”張善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也豁出去了,大聲說道,“哪有君主,問臣女的道理?殿下三番五次說到小女,言婚配大事,於理不合。臣之女,待字閨中,謹守禮法。殿下無心之言,若是傳到旁人口中。臣臣一家,怎麼做人?”
頓時,朱允熥麵皮發紅,心中訕訕。他也覺察到,所問不妥。別說這個時代,就算後世,也沒有整天見面就問人家閨女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