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過後是白天,寧王朱權的臉比白天還白。
又白又虛弱,白的像紙。
他跟在平安身後,眼神不住的閃躲。就像是犯了錯害怕回家捱打的孩子,滿腦子都在想一會怎麼撒謊。
“老十七怎麼來了?”
靈堂前,眾藩王們之中,齊王朱榑大驚失色,低聲道,“沒收到我的信兒?不可能呀!我手下的人明明說送到他手裡了?”
“七哥,別說話!”湘王朱柏忽然出聲,拽了下朱榑,“老十七眼神不對!”說著,看向跟在平安後面,朝靈堂走來的朱權,“你看他,跟見鬼了似的,肩膀都在抖!”
“莫非?”
頓時,所有藩王的腦中浮現出一個問號。
“事不好辦了,他定是讓平保兒給抓來的!”朱橚壓低聲音嘟囔道,“那位是真的準備撕破臉了,全是後手!”
“那怎麼辦?”谷王朱橞有些懼怕的開口道。
寧王朱權在外,他們這些藩王們就多一份保障,倒不是說真的要兵戎相見。而是皇帝多多少少,要顧及大局。
但現在,所有的藩王都在京師了,事情就開始朝著不利於藩王們的方向發展。
“別慌!”朱橚低聲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沉得住氣!”說著,瞪了一眼朱橞,“你平日的膽呢!他還能把咱們兄弟都殺了不成!”說到此處,運了口氣,“事到如今咱們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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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周圍很是安靜。
寧王在文武百官和藩王們的注視下,緩緩走入靈堂,徑首朝背對著他,站在老爺子棺槨前的皇帝走去。
他走得很慢,低著頭,一步步的挪。
周圍的目光,跟針似的紮在他的身上,沒走幾步額頭上己經冒出冷汗。
“臣朱權叩見皇上!”寧王朱權停住腳步,對著皇帝的背影行禮。
朱允熥依舊看著老爺子的棺槨,看著裡面那張好似熟睡的臉,低聲道,“你捨得來了?”
一句話,寧王朱權心中咯噔一下,叩首不敢言聲。
一句話,聲音不大,周圍卻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句話,無論是藩王們還是文武百官皆是色變。
“虧老爺子偏愛於你,他老人家走了,發喪你都不願意來!”朱允熥開口冷笑,“好不容易把你請來,你又不先去看看他老人家,而是先對朕磕頭行禮!呵!真是好孝子!”
“不是臣不願意來,是七哥給臣寫信,說您要收拾臣,所以臣不敢來”寧王朱權抬頭道,“他在信中說,只要臣進京就是有來無去,臣心中害怕,所以才耽擱了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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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周圍死一般的沉寂。
朱允熥身後,聽得真切的文官們,同時扭頭,猙獰冷笑的看著那群藩王們。
寧王朱權的聲音很大,藩王們也聽到了。
遠處的藩王們先是齊齊一愣,而後好似炸鍋了一樣。
“老十七,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什麼時候給過你信?”朱榑顫聲大喊,“皇上,他從小就愛告刁狀,瞎話張口就來,您不能信他!”
楚王朱楨也喊道,“老十七,你瘋了嗎?”
“十七弟,明明是你自己來晚了,你非要牽扯七哥做甚?”代王朱桂也跟著大喊。
“一群烏合之眾!”
百官的最前列,朱高熾不住搖頭,瞥了藩王們一眼,然後目光落在了宗室藩王們的隊伍最後,再次無聲搖頭。
藩王們的佇列末尾,是剛剛趕到的朱高煦朱高燧兩兄弟,兩人都瘦了也都精幹了不少,看到兄長的目光,回應著點點頭。
然後悄悄的挪動腳步,和幾位鼓譟的王叔拉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