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風,不是一般的邪風。
大明朝從開國到現在,還沒有數位御史一同聯名上書彈劾某人的事。
彈劾,跟數人聯名彈劾,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彈劾是御史言官的責任,但彈劾是極其慎重的,因為稍有不慎就是彈劾者和被彈劾者不死不休的局面。
做官的人,連得罪人都不願意,在沒有能捏死對方的確鑿證據之下,哪能輕易樹敵?
況且,這次還是七位御史言官聯名彈劾。
就等於這七個人共同進退,而且他們所彈劾的是一位親王世子,未來大明朝的親王,還有一位世襲罔替的國公,當朝皇帝的表哥。
作為皇帝,朱允熥敏銳的嗅到了,這封聯名奏摺背後的含義。
凡事有一就有二,這次是七名御史聯名彈劾,下次呢?
而一人上書和七人上書帶給朱允熥這個皇帝的壓力,也截然不同。
咚咚咚,朱允熥細長的手指敲打桌面,眯著眼睛,目光再度落在彈劾李景隆和朱高熾的奏摺上。
“曹國公李景隆身國恩,然貪婪成性,以權貴之身與民爭利,以國公之位以權謀私,邊軍軍需皆出自李家門下商行。更勾結海商,在京行銷海外之貨,象牙寶石香料等,日賺鬥金”
“王大臣朱高熾,行端不周。太祖高皇帝國喪剛過,竟於揚州處,購得瘦馬美人充斥府邸,以全私慾”
“呵!”看著,朱允熥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把那奏摺舉在手裡,忍不住念出聲,“夜夜笙歌淫詞豔曲,更遣派家僕,求購丹藥”
“死胖子喜歡嗑藥?沒聽說呀?”朱允熥放下奏摺,心中暗道,“即便是這麼回事,可這都是私密的事,御史是如何知道的?”
心中想著,他又把奏摺之中的內容前後比對。
“彈劾李景隆都是言之有物,彈劾死胖子的都是這些小節。李景隆一個斂財的罪名跑不了,死胖子頂多是私節有虧不知節制。”
想到此處,朱允熥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有點意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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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呵!”
朱高熾穿著紅色西爪金龍圓領袍服,頭戴金冠,剛走了幾步就喘得厲害。不得不站在樹蔭下,用袖子擦著頭上的汗珠。
“真他媽熱!”他抓抓脖子上,白色的圓領,又滿懷怨氣的看看耀眼的天空,嘟囔道,“你就不能下點雨?”
若是熱也也就罷了,江南的天不但熱而且悶。
而且進宮之時他還穿著裡外三層的袍服,稍微走兩步身上就滿是黏糊糊的感覺,用手一抓膩膩歪歪的一層油。
“嘶呵!”
朱高熾又喘了幾聲,艱難的前行。
好不容易走到南書房的值班處,還沒坐下就朝外招手。
兩個小太監,一個舉著羽扇,一個端著酸梅湯顛顛的上前。
“嘶!誒”
一口冰鎮酸梅湯下肚,加上旁邊羽扇帶來的清風,朱高熾感覺自己好似活過來了。
西仰八叉的坐在太師椅中,裝著冰鎮酸梅湯的青花瓷碗,緊緊的貼著額頭,感受其帶來的陣陣涼意。
“再拿些冰來!”朱高熾低聲吩咐。
一個小太監領命而去,另一個小太監笑笑,躬身道,“天太熱,要不奴婢幫您寬寬!”
寬寬,就是把衣裳鬆寬一些的意思。
朱高熾睜開眼,“不好吧?”
他嘴上雖這麼說,可身體卻不受控制的扭扭。
別的地方還好,腳實在是受不了。那朝靴穿著跟火爐似的,腳丫子都快捂熟了。
“奴婢給您打水!”小太監說著,轉身一溜煙的去了,又一溜煙的回來,手裡多了一個裝水的銅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