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只覺得口中好似生出了許多倒刺,嚼得唇舌生疼,根本咽不下去。
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依舊是小口的吃著。
憶苦,思甜!珍惜今日,一切來之不易。
“當年,故太子第一次來祭陵時,吃的也是這個!”
苟仁在旁說道,“那年,故皇后也在。太子爺當時面露難色,皇后就和他說。皇爺起兵艱難時,三軍將士都吃這個。普通士卒連鹽都沒有,這鹽還是帶兵的大將吃的!”
朱允熥艱難的嚥下口中食物,開口說道,“皇祖創業艱難,今日才知片面。萬事知易行難,成人之道,須世間千錘百煉。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吃苦磨練乃是福!”
苟仁的老臉上露出笑意,“殿下聰穎,江山有福!祖宗在天之靈,亦能欣慰!”
說著,又笑道,“說起這個餅子,還有個趣事。當年在和縣收服了常大將軍,後來軍中無糧,大將軍就嚷嚷著吃人肉。架起鍋來,準備把抓來的俘虜煮了!”
“孤外公,還真是”朱允熥啞然失笑,甚至有些尷尬。
苟仁繼續道,“可大將軍帶著一群好漢,眼巴巴的瞅了半天,廚子說做不了,因為沒有鹽。大將軍便說,晦氣晦氣。沒鹽的人肉,還沒樹葉子有嚼頭!”
朱允熥聽得來了興趣,也忘記了手中食物的難以下嚥,邊吃著問道,“後來呢!”
“全軍缺糧,三天無食。皇爺說,在這麼下去不用韃子來殺,自己就要餓得把鳥吃了。若是沒鳥,好好漢子就成了老苟那樣的不男不女。號令全軍,長鳥的漢子隨他上船,過江找韃子拼命去。”
“憑啥咱們世代種地,他孃的白麵饃都吃不著。那些鳥韃子躲在大城裡,頓頓有饃有肉,還有小娘子唱曲。他們吃的,用的,都是咱爺們爹孃老子,姐妹嫂子供奉的。咱們現在去,把咱們漢兒的東西,他孃的搶回來!”
“孤知道那一戰,外公常大將軍為先鋒,第一個登上採石磯,虎入羊群一般。”朱允熥撫掌大笑,隨即又道,“可孤聽說,大軍進城之後,皇爺爺卻禁止搶劫,與民秋毫無犯!”
說著,頓了頓,“皇爺爺真乃一代人傑,全軍上下餓成那樣,硬是能忍住!”
苟仁道,“應天府破城之前,皇爺召集諸將。言道,金陵乃是王者基業。得此東南重鎮之前,我等不過是劫皇綱的賊!”
“得此基業,我等就是要日前朝娘娘的新朝貴人。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入城之後,官府糧倉敞開了吃。但有不聽號令劫掠百姓者,殺無赦!”
“皇爺以刀割破手指,寫下軍令五條,交於黑麵鬼先鋒官花雲,小舍兒文遜!”
(小舍兒,舊時尊稱,有少爺之意!比如朱元璋的侄兒朱文正,被人叫朱小舍。朱元璋娶馬皇后以後,郭子興軍中也尊稱他為朱小舍!)
朱允熥介面笑道,“是東丘郡侯和皇爺爺的養子朱文遜!”
“殿下好記性!”苟仁讚了一句,又道,“但是進城之後,有皇爺在淮西收養義子七人,不尊號令,侮辱民女。文遜小舍不忍殺之,幾人跑到了馬皇后處求饒。”
“這事孤知道!”朱允熥苦笑一聲,“幾人求祖母庇護,是祖母哭著把他們送到軍中。皇爺爺當著全城百姓的面,在午門正法!不過,還是念著父子情分,給他們留了全屍!”
苟仁幫著朱允熥,把最後一顆鹽碾碎,灑在餅子上,“遠處那邊林,就是他們的埋骨之處!”
朱允熥吃著餅子,若有所思道,“皇爺爺總是說,成大事者要心有大善!殺養子安撫百姓,就是心有大善。”
同時他也更明白老爺子的心思,祭陵不單是憶苦思甜,更是讓後人磨礪心性。這些遠去的舊事,遠去的苦難,不是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是對於兒孫來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