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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你還嫌棄我?(1)

即便是魔鬼,心中也住著一位天使。

消滅心中暴戾的最好辦法,就是柔情。

小寶玉一首鄉間哩曲探妹,讓這些即將在火藥桶爆發邊緣的大頭兵們,喚起了心中最好的,最質樸的憧憬。

無數的銀錢當頭落下,砸得臺上的人狼狽不堪。可他們還不能躲,也不敢躲。撿場的人,一手護著頭臉一手撿錢,嘴裡還在大喊。

“謝各位軍爺的賞!”

“再來一個!”士卒們狂熱的吶喊起來。

他們的吶喊聲如浪潮,一浪接著一浪,響徹雲霄。

忽然間,臺上那些樂師們,似乎也不那麼害怕驚恐了。手中的樂器歡快的拉起敲打,小寶玉退下,又一個俏麗的佳人上場。

這些戲子們似乎也摸準了臺下這些軍爺的喜好,再也不會唱什麼嬌滴滴的崑崙殿長生曲,而是專調平日那些文人雅士們不屑的東西來。

甚至後臺還專門有人,臨時編詞兒。

“好!”

臺下的歡呼依舊震天,歡呼聲中佳人登場。

不同於剛才小寶玉的俏麗輕快,這回出來的女子有些哀怨憂愁。雲袖半遮面,滿眼是哀傷。舉目遠望,數不盡多少相思情,道不盡多少孤身淚,更埋在心裡不可對人講,數不勝數的自怨自憐,形單影隻。

這女子年紀似乎有些大,該是二十出頭,就那麼站著,好似一幅畫一樣,美極了。

美得讓臺下的糙漢們,屏住呼吸,等她開嗓子。

當,一聲鑼鼓響。

接著,有些婉轉悲涼的胡琴響起, 女子緩緩開唱。

“王兒姐獨坐繡樓,眼望京城啊!”

“思念我張郎他至今未還呀!”

“張郎你走一日,牆上我劃一道啊!”

“張郎你走兩日,牆上我劃一雙!”

“好!”士卒們拍著手掌,臉色通紅的喝彩。

又是他們喜聞樂見的節目,王兒姐思夫,講的就是一個俏麗佳人,等著進京趕考丈夫的故事。

“樹上兩隻鴛鴦鳥,奴家卻只空守床!”

“夜半醒來一翻身,那半邊冰涼啊!”

“好!”

自古以來,就沒有不喜歡看小媳婦獨守空房的男人。除非那人,不是男人。

不,就算他不是男人,他也喜歡看。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大頭兵們都蜂擁擠在臺前,張大嘴咧到耳根子那麼去看。

也有軍中人,遠遠的坐在別的高處,笑呵呵的看著。

~~~

張百盛穿著一身簇新的千戶戰襖,帶著一個面容青澀,十五六歲的小兵坐在一輛裝著草料的打車上,笑呵呵的看著戲臺。

他原名叫張柏生,從軍之後為了討個好彩頭,改名張百勝。

這個彩頭討得好,他活下來了,而且因為戰功被提拔為火槍隊千戶,他原來的千戶戰死了。

火槍兵在戰場上是集體存在感強,單獨拿出來,比不得騎兵和重甲步兵顯眼。他又是書生入武學,被選到火槍兵之中,身上還帶著幾分儒雅的氣質,不像是個老兵痞。

他是幸運的,和他一起選入軍中的幾個武學同窗,都戰死了,連名字都沒留下。

“強子,好看嗎?”張百勝笑著對身邊青澀的小兵說道。

因為他的身上沒有兵痞氣,所以格外喜歡手下這個笑起來有些羞澀,膽子有些小的小兵。雖名義上是上官,但在他心中,這個叫強子的小兵,就好似他的弟弟一樣。

“好看!”

強子靦腆一笑,朝戲臺望望,臉色潮紅。

張百勝看了他一眼,“手還難受?那處來晾晾風,郎中說了,不能總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