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瑞雪方停。
紫禁城中紅白金綠交相輝映,風微輕徐徐清冷。
朝會剛剛散去,大臣們三三兩兩走在出宮的夾道之中。
如今大明國泰民安外無強敵內無黨爭,再加上新君仁厚,中樞官員們的日子都比以前好過許多。尤其是剛才皇帝在朝議時,給群臣們透露了一個口風,更是讓官員們感念聖德。
“老大人留步!”
吏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督察御史兼國子監祭酒老臣凌漢,正在吏部侍郎侯庸的攙扶下緩緩朝外走,身後忽然傳來呼喚聲。
凌漢回頭一看,確實禮部尚書鄭沂走了過來,“許久未見,老大人身子還硬朗?”
這是典型的文官之間的說話方式,他倆都是閣臣尚書,也就皇帝不在京中這些日子沒見,哪裡是許久未見?
“硬不硬的也就那麼回事,一時半會死不了!”凌漢爽朗的大笑,“鄭尚書喚老夫何事?”
鄭沂看看凌漢身邊的侯庸,後者心領神會這是兩位尚書之間有話。當下想避讓開來,卻不想沒等他動,就被凌漢暗中捏了一下。是以,侯庸就當沒看到鄭沂的眼神,乾脆站著不動。
“晚上有事請教老大人!”鄭沂無奈,只能硬著頭皮拱手笑道。
“大夥同殿為臣,何談請教二字!”凌漢笑笑,轉身繼續前行,“老夫這人沒啥書生脾氣,習慣了快人快語,鄭大人有事就首說!”
鄭沂笑笑,跟在凌漢的身邊,看看身前左右並無其他官員,低聲問道,“老大人,皇上在朝會的時候說養廉銀是什麼意思?”
凌漢眼皮頓時一沉,“你是真不懂還是來老夫這套話?”
一句話差點沒把鄭沂噎死,“自然是不懂”說著他笑笑,“是不全懂,養廉銀想必是皇上隆恩,要給官員們漲俸祿,但晚輩不懂的是,為何用養廉,且這錢從哪出?”
“有一種說法,官員們貪汙是因為俸祿少,因為生活艱難。當然了,這個說法老夫是不贊同的。扯淡,前朝大元時官員們俸祿高到可以放高利貸,可清廉了嗎?”凌漢朗聲開口,“本朝吏治之嚴苛遠超各朝,可還是屢禁不絕。皇上仁慈,用養廉銀給大夥額外一筆錢,是想著讓天下官員們收斂收斂。”
鄭沂似有所悟,“那敢問老大人,這養廉銀是常例,還是?”
“哎,良玉?那是不是良玉?”凌漢忽然指著前方一人的背影說道,“景中(侯庸字)那是良玉嗎?快,追上去,他還欠老夫一張畫呢!”
說罷,兩人快步離開。
老大人凌漢八十多高齡,健步如飛一點看不出老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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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人,走遠了!”過了兩個夾道,侯庸笑道。
凌漢回頭瞅瞅後邊,笑罵道,“想套老夫的話,哼!”
侯庸沉思片刻,“老大人,這養廉銀既然皇上說了,其實也不算什麼不可言之事!”
“你呀,還是年輕!”凌漢教導道,“皇上只是提了個頭,還沒有定論,你覺得該明目張膽的議論嗎?”說著,繼續低聲道,“老夫看來養廉銀該是日後每年官員們的嘗例,這筆錢從哪出,如何發放發放多少,想必陛下心中早有定奪。”
侯庸納悶道,“那為何不在朝會上?”
“你小子腦子這麼簡單,是怎麼升官升上來的?”凌漢白了他一眼,“你看,皇上剛露口風,如鄭沂那樣的尚書都坐不住了跳出來,下面的人呢?”
侯庸似乎明白了,“您是說?”
“我什麼都沒說!”凌漢笑道。
這就是所謂的帝王心術了,給予恩典不會一下給全,而是慢慢的放長線一點點兒讓下面人抓心撓肺的時候再給。
凌漢看看侯庸,這個他日後的接班人,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