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暖閣。
深秋的夜,不免有些清冷。
朱允熥坐在靠窗邊的位置,雙腳放在木盆之中。
木盆中滾熱的藥水,不但驅趕了身上的清冷,也消散了一天的疲憊。
在他面前,從左到右太子朱文奎,次子朱文圭,三子朱文垚,西子朱文在依次站成一排。
“都坐!”
朱允熥擺擺手,“都坐下說話!”
話音落下,王八恥忙讓幾名太監搬著繡墩,放在諸皇子的身邊。
“兒臣謝過父皇!”
“呵!”朱允熥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目光逐一看著幾個兒子,對正在給他擦腳的王八恥笑道,“哎,時光如梭呀!一轉眼,他們都這麼大了!”
王八恥抬頭笑道,“奴婢也是覺得時間過得太快!”說著,回頭看看幾位皇子,又笑道,“幾位爺的身量,還能再竄呢!”
朱允熥笑道,“老王,你說他們之中,誰最像朕?”
王八恥馬上笑道,“在奴婢看來都像您呀!”說著,又看看幾位皇子道,“乍一看,幾位爺是有些不同。可仔細的看,幾位爺的眉眼,跟萬歲爺您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嘴上說著,手上不停,把朱允熥腳上的水漬擦去之後,又換了條溫熱的乾毛巾,仔細的擦拭一遍。
朱允熥抬起腳,坐著的姿勢變成了後仰,靠在羅漢床上。
而王八恥又從邊上人手中接過一張毛毯,輕輕的蓋在朱允熥的腿上,且在腳底的位置把毯子用力的掖了下。
然後他躬著身,面對著皇帝和眾皇子,背對著門,低著頭緩緩的小步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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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閣中,只剩下朱允熥父子五人。
“民間百姓之家的男丁,在你們幾個這個年紀,己經自撐門戶了!”朱允熥淡淡的說道,“我的祖父,你們的曾祖父,我大明的太祖高皇帝比你們還小的時候,己經開始種地放牛,補貼家用了!”
天下當爹的,大多如此。
總是對兒子們說過去的苦日子,這大抵是有兩個原因。
第一是告訴孩子們別不知足,要珍惜現在。
第二是讓孩子們心裡崇拜歷經苦難的祖輩,且引以為榮,加以效仿。
朱允熥一邊說,一邊在觀察著兒子們的神色。
話音落下之後,三子朱文垚站起身,笑著說道,“父皇,兒臣幼年讀孟子時,曾有段文章百思不得其解。後經翰林學士以太祖高皇帝的事蹟舉證,兒臣才豁然開朗!”說著,頓了頓,“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朱允熥滿眼含笑,笑看著在自己面前藉機展現自己的兒子
都是他的兒子,即便是再五根手指頭不一邊長短,可也都是他的兒子,他哪能不愛呢?
可他是皇帝,他這個身份註定了他不能跟尋常百姓之家當爹的似的,見著兒子了,這個抱在懷裡,那個揪下小雞兒
這個捏兩下,那個踹兩腳
他得把愛藏起來!
但他跟天下父母的心是一樣的,希望孩子們健健康康順順利利
“方才父皇所說的話,其實也正印證了孟聖的話。一個人,要有所成就,註定要經受磨練苦難”
忽的,一邊兒,皇西子朱文在瞥了一眼朱文垚之後,開口道,“三哥,你這麼說就不對了”
“啊?”朱文垚正在他老子面前侃侃而談,忽被老西打斷,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朱允熥笑了笑,“那你說說,你三哥哪裡說的不對!”
朱文在皺眉,想了許久,“其實兒臣的意思是,也不是說三哥錯了!而是而是孟聖人說的也不對也不是”他到底年紀小些,此時抓耳撓腮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