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再得聖心!”
天己近乎黎明,萬籟寂靜。
但是李至剛依舊未睡。
看樣子他似乎竟然是喝了一夜的酒,面色瞳孔滿是一種病態的潮紅。
“終於再得聖心了!”
他心中再次顫抖的默唸一句,老淚縱橫的拿起酒杯。
“一失足成千古恨,我這一輩子的努力都差點毀在了棲霞山。幸虧,蒼天眷顧,我終於能稍有挽回!”
李至剛抬頭看天,半杯酒水灑落,而後再一飲而盡。
“你們”
忽的,李至剛想起在他落魄惶恐那段時間內,那一張張對他或是疏遠,或是冷嘲熱諷,或是幸災樂禍的臉。
“你們等著吧,我會把失去的加倍的拿回來!到時候,你們給與的,我再加倍的給與你們!”
“我必須要做到內閣首輔,大明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
吱的一聲。
李至剛親自推門進來,憂心的說道,“老爺,天都快亮了,您還不睡?”
說著,上前幾乎是奪過李至剛手中的酒,“您都多大歲數了?喝酒一夜一夜的喝?再說您明天還要巡視運河大工,還有萬般事要處理?您身子受得住嗎?”
這時李至剛才幡然道,“天都快亮了?”
說著,他推開窗,看著外邊微微泛青的天。
初春料峭的風一吹,身體猛的一抖。
“老爺,您睡一會吧”
“不睡了!以後睡的時間多著呢,急什麼?”
李至剛的目光眺望到遠處,運河的工地上己有了燈火,還有漸漸嘈雜起來的人聲。
“叫廚房給我預備一碗餛飩”
說著,李至剛走到牆邊,竟然首接用水盆裡的冷水用力的搓起了臉,“我一會回來吃”
~~
風,很冷。
爛泥地上泥土之中的積水,還帶著些冰碴兒,一踩嘎吱嘎吱的碎了。
民夫們的號子和身上散發出來的熱氣融合在一起,看起來蒸氣騰騰。
“閣老,您怎麼親自來了?”
正拿著圖紙分派活計的一名小吏,見了李至剛急匆匆的迎過來,大聲道,“您別往前了,前面一會要埋火藥右邊也別去,那邊要一會要蓄水”
李至剛目光看過去,對方是面目黢黑滿是風霜,且鬚髮皆白顯然年歲不小。但說話鏗鏘有力,舉手投足也不見老態。
“汝何人?”
那小吏忙躬身,露出一口山東官話,“草民白英,負責這一片的活計!”
李至剛看了眼對方手中的圖紙,忽然想到了什麼,難得露出幾分和煦的微笑,“哦,原來是你!說起來你這小吏的身份,還是本閣老給的!”
“是!”白英苦笑,彎腰行禮。
當日李至剛到了運河之上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那些剋扣民夫工錢口糧,中飽私囊的官員工長工頭等。
但這麼多的人民夫,沒人管理不行!
所以接著下令,讓民夫們推舉自己鄉里的宗親長輩為工長。且再重新選拔官吏,擔任運河大工的管理。
李至剛在瀏覽下面人舉薦的名單時,發現了白英這個人。
此人己五十來歲,一輩子都在運河上,對山東境內的山川湖泊瞭然於心。而且名聲很大,不但民夫們聽他的,就連官府的那些知縣知府都對他甚為客氣。
於是,李至剛大筆一揮,這白英就從民變成了吏。
可能在李至剛看來,這是一種從本質上的蛻變,民變成了吏,就從普通人變成了掌權者。但殊不知,白英對小吏這個身份卻是沒多少認同感。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權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