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節氣來劃分,如今應該是初秋。可盛夏的酷熱卻一日勝過一日,絲毫沒有初秋的涼爽。
剛一大早,滾燙的陽光就開始烤炙大地。奉天殿門前的廣場上,幾乎能肉眼見到絲絲蒸騰的熱氣。穿著官服帶官帽的官員們,無一不是汗流浹背。
今日是大朝會御門聽政的日子,朱允熥坐在奉天殿前的門洞之中,而群臣則是站在廣場之上。這是老爺子當初立的規矩,無論三伏還是三九天,都要如此。
朱允熥坐在門洞中還好,起碼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可臣子們就那麼首挺挺的站在陽光下。有幾位老臣,己經站得開始打晃。
御門聽政,無論是皇帝還是臣子都累。天不亮就進宮按部就班的排隊等待,一站就是大半天。
“臣啟奏皇上!”此刻輪到兵部尚書茹瑺奏報,“即將入秋,為防胡人再有窺探大明之事,晉王上奏,欲總領邊關各藩,燕寧代谷王等巡視塞上,沿途掃蕩震懾胡人!”
震懾只是好聽的說法,說不好聽的就是去打草谷。
自大明立國以來這是常態,無論是邊關將領們還是藩王們都清楚,兵要是閒著就閒廢了。每年春秋時節藩王領軍於塞上,小打小鬧就算是練兵,還可以幫手下的將軍們,混點軍功積攢點作戰經驗。
“准奏!”朱允熥緩緩道,“傳旨晉王,各藩王子弟無論嫡庶都要從軍,效命於陣前!”說著,笑笑,“我朱家子弟,可不能當太平王爺!”
晉王領軍朱允熥是信得過的,而且如今燕王朱棣也沒了造反的心思,就算寧王有些小傲嬌但也乖得不行,這些藩王們早就不是朱允熥的威脅。
再說透過這些年朱允熥不斷的摻沙子,各藩手下的大將都換成朝廷的人,日後削藩更鬧不出什麼麻煩來。問題的難點在於削藩之後,畢竟是龍子龍孫,這些朱家的宗室都要朝廷養著。
所以在朱允熥的心裡,與其養著還不如趁早在軍中歷練,起碼日後把他們分封在蠻荒之地,他們知道如何帶兵打仗殺人。
“皇上聖明!”茹瑺笑笑,繼續說道,“周王楚王那邊來奏,護軍軍械冬衣戰甲還有戰馬有些缺口,請兵部補足。臣不敢自專,特奏於皇上!”
聞言,朱允熥微微皺眉,目光看向武臣之中,五軍都督中軍大都督徐輝祖。
魏國公徐輝祖面如沉水,“皇上,洪武二十八年周藩剛補充了戰馬五百,楚藩補充戰甲一千八百面!”說著,頓了頓繼續道,“還有棉布一萬三千匹,棉花二十六萬斤等。”
“兩藩都是內藩,一無大戰二無軍事調動,何以能用得了這些物資?內藩不比邊藩,要戰馬何用?再者說無論是楚王還是周王,封地都是天下富庶之地,何以跟朝廷伸手?”
這些藩王們如今服帖是服帖,可總是變著法的開口要東西。他們自己的府庫都快裝滿了,卻總是和中樞哭窮。
朱允熥早就為這事頗為不滿,今日茹瑺和徐輝祖的話,等於遞給他一個刀把子,讓他可以抓著這個刀把子,砍過去。
“愛卿所言極是,朕也想不通,這幾年大明無戰事,幾位內藩的王叔該當日子過得安逸府庫充足,怎麼如今軍資上還出了缺口!”朱允熥眯著眼睛,“魏國公?”
“臣在!”
“五軍都督府選郎官過去!”朱允熥繼續道,“盤查軍庫,看他們到底缺不缺!”
“遵旨!”
聞言,臣子們頓時一凌,連酷熱都顧不得了。
周王楚王這次伸手跟皇上要東西,可真是惹惱皇上了。東西要不到不說,還要五軍都督府下去查他們個底調。
其實只有徐輝祖知道朱允熥真正的想法,查不是目的,目的是查出事來。然後理所當然的把兩藩之中的重要人物,換上朝廷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