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傷勢又有變化,時常昏迷,便沒同你說起。”酈琛道:“你答允了他甚麼事?”簡淇道:“日後他有所需,須我去為他行診一次。”酈琛道:“他倒是有樣學樣。信王這般與寧婆婆相約,他便來同你。”心道:“他既與牧謙立了這約,那想是不會去害他了。不過如此一來,以後少不得還要同他打交道。”一時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憂。
簡淇見他手裡拿著那個蜜餞罐子不住撥來倒去,道:“還苦麼?我那裡還有些蜂蜜填的棗泥糕,你要不要?”酈琛忽然便勾住他頸項,在他唇上深深一吻,笑道:“這下可甜了。”
兩人收拾了行裝,次日便出發往杭州去。簡淇另遣人送信去往落霞谷,約定與關寧等人在途中會聚。
這日走到午間,簡淇趕著馬車進了路邊樹林,停了下來。酈琛道:“天氣涼了,下午也盡趕得路。”簡淇笑道:“不忙,先歇息一會兒。”兩人吃了些糕餅水果,簡淇便伸手搭在酈琛腕上,察他脈息。
酈琛見他凝神診脈良久,微感擔憂,道:“怎麼了?”簡淇歉然道:“我醫術有限,這半年下來,只能將你體內戾氣逐步消去,卻始終想不出法子,能令你重使那維摩詰劍。”酈琛一顆心放了下來,笑道:“我當甚麼大事!那維摩詰劍不是甚麼好東西,不能使便不使罷。”其實他在武學上天分極高,練劍既久,深得其中趣味,一朝舍卻,心中實是深以為憾,這時卻不願簡淇在此一事上勞心傷神,見他兀自苦思,便攬住他肩膀搖了一搖,道:“牧謙,我從前要報仇,才非要練那劍法,如今既跟著你學醫,大可便丟過一旁。”
簡淇悵然道:“我從前答允過你,一定要治好你身上舊傷,使你能夠練武,可是……”酈琛不待他說完,便道:“你治好了我心裡的傷。不能練武,又有甚麼要緊?”抓起他手來,貼住了自己胸口。
忽聽車窗外一人笑道:“練不成維摩詰劍,練我這套劍法如何?”酈琛吃了一驚,聽這聲音卻依稀相熟。簡淇笑道:“程子墨,你老大不小的,卻還幹這等聽牆根的營生!”
那人哈哈一笑,跳上車來。酈琛見得分明,這人身著青布長衫,鬚髮皆銀,正是程子墨,忽然便想了起來,叫道:“那日在池州忻樂樓前的人是你!”程子墨笑道:“小娃兒眼力不錯。我到了城裡,正撞見你單槍匹馬去會那太子爺,怕你吃了虧去,巴巴地跟過去瞧個究竟。結果你在那裡有吃有喝,我卻只好在屋簷上乾嚥饞涎。”三人一齊大笑。
酈琛心道:“程子墨在那裡,未必便是碰巧。”不由便向簡淇望了一眼。簡淇覺察他目光,報之以一笑,向程子墨道:“你先時說甚麼劍法?”
程子墨手掌斜伸,內力激揚,一冊書卷平平飛了過來。酈琛伸手抄住,見封皮上書法遒勁,書道“無己劍”三個大字,怔了一怔,便道:“我內力全失,只怕練起來不易。”程子墨笑道:“我這路劍法根基乃是道家的武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本來便無所憑藉,自不以內力為限。你若練的得法,以有餘補不足,也非不可。只是費得工夫久些罷了。”
酈琛道:“嗯,那是多久?”程子墨躊躇道:“你資質不錯,可惜受傷在前,如今總也須二三十年罷。”
酈琛莞爾一笑,道:“才二三十年,那可一點也不久啊。”反過手來,輕輕握住了簡淇的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