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蘇文連戰數日,精神已經疲憊到了極限。如今能爭取到哪怕一息的休憩時間也是好的,就說以對方身上那肆無忌憚,熊熊燃燒的才氣光芒,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引來妖族人的撲殺,屆時根本不用蘇文出手,對方也死定了。
所以既然那魔族人不著急動手。蘇文更不著急,開口問道:“不知前輩該如何稱呼?”
此言一出,不論是旬塵還是那魔族人。都有些愣住了。
蘇文雖然看不到那中年男子的樣子,但想來既然是百年前倖存下來的魔族人,那論年紀肯定是比自己大的,所以這一聲前輩喊得極為自然。
但在對方聽起來。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因為蘇文是人類,而他是魔族人!
兩族血仇世代不可解,哪有相互用尊稱的道理?
沉默了片刻,那魔族人終究還是開口道:“你可以叫我巴默。”
蘇文點點頭,笑道:“多謝前輩告知,聽起來,這似乎是一個妖族的名字?”
又是一陣沉默,巴默才喃喃道:“獨在異鄉為異客。如果不用這個名字,或許我早就已經死了。”
蘇文似乎從巴默的聲音中聽出了一些悵惘。他感受著空氣中越發狂躁的才氣波動,不禁問道:“既然前輩已經在此處隱姓埋名百年有餘,如今只是為了我們這兩個小人物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值得嗎?”
巴默搖搖頭:“沒有什麼值不值得,君上一令,我等自當拼死效力,在來之前,我便已經做好必死的準備了。”
聽到這裡,蘇文突然轉而問道:“不知道前輩在這裡生活了百年時間,可有家人朋友?”
巴默聽懂了蘇文的意思,淡然一笑:“你不必試圖亂我之心。”
“不錯,我在這裡的確早已娶妻生子,而且我的妻子早就知道我是異族人。不過……”
頓了頓,巴默的語意中似乎帶了一些悲愴,說道:“在我來之前,已經親手毒死了我兒,親眼看著我的妻子含笑自縊,等我殺了你們,自然會下去陪她們。”
這一次,終於輪到蘇文沉默了。
良久之後,蘇文復又問出了那三個字。
“值得嗎?”
巴默輕輕一嘆:“早在她嫁給我那一天,就知道會有如此結果,只是沒想到,這一刻晚了這麼久,我們已經賺到了。”
蘇文能感覺到巴默言語之間的悲意與最後的釋然,但他仍舊不懂,難道在對方的眼中,自己的性命就真的比他妻兒還要重要嗎?
蘇文來自另一個世界,所以在他的眼中,其實並沒有太過分明的種族觀念,至少在蘇文所接觸的人當中,不論是如柳施施、淺夏這般魔族人也好,還是五條、遲牛這等妖族人也罷,與人類根本沒有半點差別。
而且最讓蘇文無法理解的,便是如巴默這般根深蒂固的忠君之念。
君要臣死,臣就一定要死嗎?
君令一言,就真的比自身性命,比身邊的家人更加重要嗎?
國破,則家不在,這個道理蘇文懂,可是如今國已經破了一百年了,只是為了殺死一個素不相識的異族人,便需要捨棄掉自己經營了百年的幸福,捨棄掉家人和自己的性命,這樣,真的值得嗎?
蘇文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因為巴默終於決定出手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送你們上路吧。”
說完這句話,巴默手中的書卷開始狂烈翻湧,不再給蘇文說話的機會。
當他想要享受生命中最後一刻光陰的時候,他可以把自己的故事全盤托出,告訴自己的敵人,但當他想要拼死一戰,不留後路的時候,他可以比任何人都決絕,更果斷。
說戰,便戰。
“惜花頓首:戰亂之極,先兵再離荼毒,追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