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正是余文麗。
亂流來襲時,她剛好走出廚房,旁邊沒什麼可供抓握、藉以穩住平衡的東西,再加上這一次的晃動十分不尋常,以往颱風天出勤,飛機也三不五時得穿過亂流,但從未有過如此可怕的突發式晃動。
猛地劇震,機身陡地下墜,她被拋離地面,頸側直接被上方行李箱敲中,下一刻,待機身穩住時,她人已倒在地上。
這架班機是由臺北飛往東京,座艙長被她的慘狀嚇著了,原本打算詢問機長的意思,看能不能提前改降大阪,但恢復意識後的她拚命向座艙長保證,她一定撐得到原目的地。她的身體狀況自己瞭解,頭暈症狀已漸漸好轉,最主要的是肩頸扭傷不是普通嚴重,但只要乖乖維持同一個動作,她可以撐的。
於是,她像八、九十歲的老太婆,被同事們小心翼翼地攙扶,痛得邊流淚、邊一步步捱到前面頭等艙的空座位上躺平下來,直到飛機飛抵東京,在乘客全下機後,地勤人員用輪椅將她推出去,而救護車早已等待多時。
“哇啊~~嘶~~呼~~噢~~喝~~痛痛痛痛!媽、媽媽媽喂~~”各種奇奇怪怪的抽氣聲,從那張玫瑰般嫣紅的嫩唇紛紛出籠,彷彿不這麼哀哀叫的話,無法將肉體正在承受的痛楚發洩出來。
“你媽我在這裡啦!金正夭壽骨喔,好好一個人摔成這樣,上次飛去那個什麼『一大粒』,住那個什麼『杜爛飯店』,還差點被火燒到,厚~~阿母看你早早收山不要飛了,叫阿峰來家裡提親啦!”餘陳月滿抓住女兒的一隻玉腿,拿著她特地跟老字號的跌打師傅那兒買來的藥酒,死命地搓揉玉腿上的瘀青。
“媽,人家是『格蘭飯店』啦!啊嗚~~痛痛痛~~”
受了傷的餘大美女雖然頸部圍著可笑的狗圈……呃,是醫療用的固定頸圈,膝蓋、手肘在心情較穩定後,也陸陸續續發現摔出了瘀青痕跡,但佳人落難,依舊是一代佳人,還是有著楚楚可憐的風姿,只要她別再忍不住痛地發出一大堆古怪的哀叫。
她是昨天被餘家爸爸開車接回“山櫻”的。
先前,她被公司要求,逼不得已只好在東京的醫院住了兩天,還好住院期間,嫁至東京的小妹余文靖特地丟下上司老公跑去陪她,幾位剛好飛過去的同事也前去探病,幫她帶雜誌去,所以還不太無聊,而在經過觀察後沒發現其他問題,因此她一出院,公司便安排她返臺。
回到臺灣,跟公司作過確認,她算是因工作受傷,可以先請三個禮拜的“工傷假”,看看復原狀況如何,往後再作調整。
而自從被老爹接回“山櫻”後,她的耳根子從昨天到現在,差不多沒一刻清淨,被她親愛的阿孃念得快要出油了。
搓搓搓、揉揉揉,搓完左腿換右腿,餘陳月滿繼續火力全開,跟女兒一樣飽滿漂亮的額頭都已冒出細細的汗珠,嘴巴依舊沒閒著。
“阿母管他是『杜蘭』還是『割蘭』,你都快三十了,到底要不要嫁給阿峰?我事先說好喔,你要是敢不給我嫁,我、我我就去認阿峰當兒子,把你這個不肖女掃地出門!”
嗚~~就說嘛,遲早有一天,大家會愛他比愛她多!
“我又沒有說不嫁,可是人家一直沒說要娶我,難道連這種事也要我自己開口嗎?”很悶耶!她總是要讓他有表現的機會嘛!
敲門聲叩叩兩響,門跟著被推開,餘家大姐余文音手裡拿著一支無線電話走進來,瞥見二妹對她可憐兮兮地擠眉弄眼,秀氣嘴角悄悄揚了揚。
“找你的。”把無線電話交給余文麗,又靜笑道:“我什麼都沒提喔!”人又退出房間,到樓下忙去。
余文麗困惑地眨眨眼,有點艱辛地把電話擱在耳畔。“喂?”
『文麗。』電話那端傳來熟悉的喚聲,低低啞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