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深夜,陸小邁上了他的車。陸小邁說:“花榮,我現在不想回家。”花榮說:“那你想去哪裡?”陸小邁說:“我想喝酒。”花榮說:“好呀,那就去喝酒吧。”他們找了個酒吧。酒吧裡很吵,搖滾樂把人心震得顫抖,有些女孩子站在桌子上扭動著身體,很多人圍著她們,又鬧又叫。花榮和陸小邁坐在一個角落裡,陸小邁邊喝酒,邊和花榮說話,花榮沒有喝酒,只是陪著她。
陸小邁說,在她老家——那個塵土飛揚的西北小鎮,曾經有個小姑娘,愛上了一個開運煤碳大卡車的小夥。他小學還沒有畢業,就和他父親去搞運輸。他家很大,是小鎮裡的富人。他家還有個麵包車,經常拉些小哥和小姑娘去縣城裡喝酒。那個小姑娘混在他們中間,很不起眼,像只醜小鴨。儘管經常和他們在一起混,小夥還是瞧不上她,彷彿她是空氣,根本就不存在。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小姑娘看他開著大卡車回家,就在他家門口用刀子割腕。小夥跳下車,說;“傻逼,你找死呀。”說著脫掉自己的背心,包紮她流血的傷口,然後把她抱上車,送她去醫院。路上,他對睜著大眼睛的小姑娘說:“你聽過午夜的心情故事嗎?電臺情歌,我常常一個人跑長途的時候在路上聽。寂靜的夜晚的那些歌。你要聽嗎?”小姑娘突然大聲喊叫:“誰聽那些歌!俗氣!傻逼!”小夥笑了,說:“真的很好聽的。”小姑娘哭了起來。小夥說:“你哭的樣子還是很可愛的。”小姑娘抽泣地說:“我喜歡你,你知道嗎?”小夥笑著說:“知道呀。那些和我一起玩的小姑娘都喜歡我,又不是你一個人。”小姑娘擦了擦眼淚,說:“你混蛋。”小夥哈哈大笑。後來,小姑娘上了大學,經常在夜深人靜時聽那些俗氣的歌,竟然十分難過。
花榮說:“那小姑娘就是你吧。”
陸小邁說:“你怎麼知道。”
花榮笑了笑:“看你手腕上的傷痕,就知道了。”
陸小邁說:“是的,你眼睛好厲害。那時我才上高一。後來,我爸爸把我送到縣城裡去讀書了,他怕我學壞了。那小夥好酷的,眼睛總是邪邪地看著人。我考上大學那年,他結婚了。後來,我回去,碰見他,發現變了一個人。”
花榮說:“變成什麼樣了?”
陸小邁說:“變呆了,沒有先前那麼酷了,看上去邋邋遢遢的,抱著他兒子,他兒子很髒,臉上黑乎乎的。我說,你還記得我嗎?他竟然說,不記得了。我靠,他怎麼能這樣說話。我說,我為了你割過腕的。他冷漠地說,想為我去死的人多去了。從那以後,我就把他從我心裡抹去了。”
花榮說:“那你還相信愛情。”
陸小邁說:“那不是愛情。”
花榮說:“哦——”
第二十二章 姐姐,我送你上天堂(4)
陸小邁說:“花榮,有女人喜歡你嗎?”
花榮說:“沒有。”
陸小邁說:“為什麼?”
花榮說:“不知道。”
陸小邁說:“你寂寞嗎?”
花榮說:“不寂寞。”
陸小邁說:“那你是個不寂寞的孤獨者。”
花榮笑了。
陸小邁說:“如果你姐姐還在,你會對她好嗎?”
花榮點了點頭。
陸小邁說:“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花榮說:“你男朋友打你?”
陸小邁說:“打呀。”
花榮說:“打你,你還和他在一起。”
陸小邁說:“我樂意。”
花榮說:“有病。”
陸小邁笑了:“你才有病,連愛情都不相信的人,病入膏肓了。不理你了,我跳舞去。”
花榮點了根菸,看著誇張扭動著身體的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