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畢竟在病床上躺了將近兩年,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
黎銳回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半晌,搖著頭嘆了口長氣。
「七年來,朕每每午夜驚夢,總是夢見北境烽煙四起,民不聊生。朕也想儘早發兵攻打北燕,收回失地,救我東黎百姓脫離苦海。然而愛卿,你這身子骨……朕委實放心不下。」
宣武侯道:「啟稟皇上,今日江夫人到老臣府上來,老臣與她說起此事,想求些靈藥帶去北境。
不料江夫人深明大義,雖是弱女之身,卻有一顆不輸男兒的忠君之心。
她自願跟隨老臣同往北境,為老臣、為北征將士們盡一份心力。」
黎銳吃了一驚:「那位神醫竟自請隨軍出征?」
「江夫人言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她只恨自己沒能生就男兒身,不能親自驅除韃虜,還我北境太平。」
黎銳皺著眉頭,眸子眯著,陷入沉默。
宣武侯怕皇上不答應,連忙勸道:「皇上細想想,如今軍中能帶兵的將領不少,然而能統帥三軍的元帥,非是老臣誇口,捨我其誰?」
黎銳沉沉地嘆了口氣。
要不是朝中沒有可堪大用的統帥,他也不至於萬事俱備,只因宣武侯病重,不得不放棄北征大計。
「老臣老了,沒幾年活頭了。如今老臣還能提起來一口勁,若是再耽擱上三年五載的,只怕華佗在世,老臣也難跨上戰馬、扛起刀槍。」
宣武侯說著說著,眼眶發紅,聲音微微顫抖。
黎銳被他幾句話說得悲慼不已,梗聲道:「愛卿休得胡言,你可是要長命百歲,永保我東黎萬世江山的!」
宣武侯強笑:「當真是退無可退啦,請皇上三思!」
黎銳深吸一口氣,眉眼間的英氣早就不復當年,取而代之的是難掩的老態。
他也老了,必須趁現在將邊患清除,穩定四方,來日才能將一份固若金湯的鐵桶江山交給太子。
否則,待老將病弱,新人不足以擔當重任,那麼北境青遼十三州,便再無收復之期。
「來人!」
乾安宮總管太監王福安捏著一把細細尖尖的嗓音道:「奴才在。」
「傳朕旨意,江夫人妙手仁心、有華佗在世之風範,賞黃金百兩,綢緞二十匹,以示嘉獎。」
宣武侯跪下磕頭:「老臣代江夫人謝皇上恩典,皇上萬歲。」
黎銳親手攙扶起宣武侯,溫言道:「愛卿不必多禮,你看如此可好?」
宣武侯想了想,說道:「老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恕你無罪,但講無妨。」
「老臣病重垂危,天下皆知。此番老臣率兵出征,只怕軍心浮動,難以安定。
依老臣之見,或可明示三軍,有神醫江夫人隨軍出征,為三軍治病療傷,如此軍心可定。
皇上以為如何?」
「軍中素來無女子,如此明示,只怕或有不妥。」
「便是因為軍中從無女子,江夫人奉旨隨軍,將士們才能體會皇上之良苦用心、江夫人之醫術高明。」
黎銳仔細想了想,從善如流。
「朕御筆親題「妙手仁心」四字,令內務府製成匾額,賞賜於江夫人,懸於江府門楣。」
「多謝皇上!」
御筆題字是天大的恩典,就連宣武侯府都沒得過這份榮耀。
匾額一掛,就相當於朝廷蓋章認證了葉蘭舟神醫之名。
次日半晌午,王福安親自到江府傳旨。
葉蘭舟正躺在搖椅上曬太陽,院子裡狗子狐狸癱了一地。
進寶連滾帶爬地闖進來,兩腿打哆嗦,一開口嗓音哆嗦得不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