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王恍惚一瞬,才道:“其實夫人多慮了,雲氏是鸞夙的母族,只此一個緣由,本王也不會為難雲氏。”
短短一句話,沉澱了多少深情?出岫從中聽出來的,不僅是一個男人對心愛女子的不捨,更是坐擁天下的王者,得不到摯愛的孤獨與絕望。
影影綽綽下,當世最出色的男人與女人沉默相望,雖然不是心繫彼此,但有些傷痛,唯有對方才懂。有一種守護,這世上已無人更能夠明白彼此。
從某種意義上看,他與她,是同病相憐。一樣痛失所愛,一樣心內孤寂,一樣高處不勝寒。
出岫沒有再回話,只對著遠處那孤獨的王者盈盈一拜,千言萬語,盡在此時此刻。她轉身朝著宮門口行去,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靜與輕鬆。
出岫知道,就在今夜,雲氏與慕王盡釋前嫌,因為他對一個女人的深情……但她所不知道的是,慕王此番坦誠,更有來自對手足的愧疚。
夜色漸深,新年將至,出岫快步離開應元宮。這是近年來她最舒坦的一個除夕,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第148章:前緣至此終明滅
送走出岫,慕王返回設宴的宮殿,聶帝與一後一妃已然散去,其餘兩位皇子也不知去向,唯有聶沛瀟獨自一人坐在原處,薄唇緊抿,沉默不語,是他從未見過的失意與冷冽。
從未,就連那晚將他從慕王府地窖裡撈出來,也及不上現在。
終究是有愧的,慕王站在殿門處,沉吟片刻才道:“我只想讓你看清楚事實……你該斷了這心思。”
聶沛瀟仍舊不語不動,如同石化一般坐著,那股失意與悲傷緩緩襲來,令人無法忽視。慕王想起,從前他們兄弟二人起爭執時,總是喜歡打上一架,葉貴妃還曾戲言是“以武力解決問題”。此刻,他也希望聶沛瀟能有力氣出拳,無論要挨多少拳頭,他都會生生受下。
慕王自問與這個九弟向來親厚非常,縱使上陣殺敵都是以命相托、以命相護,可如今,為了一個女人,手足情分也要產生隔閡。他以為,聶沛瀟如今不懂,但有朝一日應會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沉默半晌,還是慕王率先開口解釋:“經鐸,我與鸞夙就是前車之鑑。你同出岫夫人從前無緣,如今以你二人的身份地位,更無可能。”
聞言,聶沛瀟如同石化的身形終於動了一動。他唇畔勾著諷刺的笑意,緩緩抬頭望向他最敬佩的七哥:“這麼說,你早就知道她是晗初?卻一直瞞著我?”
慕王不語預設。
“啪”的一聲,聶沛瀟生生將一雙筷子折斷在手中,憤而起身喝問:“你明知道我為她寫過《朱弦斷》,也知道她是晗初!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前後去過煙嵐城多少次?你從沒提過!”
“告訴又有何用?”慕王凝聲回道:“我也是在雲辭死後,才知道出岫夫人就是晗初……告訴你能改變什麼?經鐸,你只是喜歡她的美貌與才情,這女人太厲害,她不適合你。”
“我到底喜歡她什麼,七哥你不明白。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會自己看。”聶沛瀟冷聲反駁:“她厲害還是軟弱,都是被你們逼的!正如今晚,她若不反抗,早被你和明臻一人一刀捅死了!”
“經鐸!”慕王蹙眉斥問:“你想說什麼?你知道她有多能耐?連我也不止被算計過一次……上次她為了沈予……”
“七哥還嫌給她扣的帽子不夠多?”聶沛瀟雙目猩紅,雙手緊握成拳:“沈予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知恩圖報不行嗎?即便她和沈予有什麼,你一座貞節牌坊壓下來,也什麼都沒了!”
“你忘了在煙嵐城裡,你答應過我什麼?”慕王沉聲反問,句句緊逼:“你將那管玉簫留下,還說自己只是看中她美貌,該做什麼你心裡自有分寸。這些話你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