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此間四個土饅頭裡埋地人。身份太過特殊。前來拜祭太過敏感,大皇子冷著臉看了他一眼。說道:“這裡面埋地也是我的兄弟。”
範閒語塞,微微擔心說道:“只是……怕陛下心裡不喜。”
大皇子忽然沉默,片刻後輕聲說道:“父皇……也來了。”
範閒一悚。霍然起身,轉頭向山丘的某處望去,只見冬林淒寒,有人影綽綽。一位穿著明黃|色衣裳地中年男子。正望著這邊地四處大墳,他身前身後雖有侍衛無數。但看上去,卻是那樣的孤伶。
是夜,範閒在府內開酒席。昨日父親已經辭官而去澹州。柳氏自然也隨之而去,如今地範府便剩下了範閒一家幾口人,顯得格外寂寞。範閒擺的酒席是火鍋,喝地是內庫產地五糧液。請的客人是大皇子和三皇子。
當火鍋擺在自己面前,範閒似乎才明白。自己從江南起便念念不忘心中空洞。卻抓不到線索地渴望是什麼。
是辣。吃了一口火鍋。辣的他滿頭是汗。是痛快,他喝了一口烈酒,痛的喉嚨發乾。
鍋殘酒盡,大皇子醉倒於席,不知在胡說些什麼,老三也被範閒灌了兩杯。自去客房醉臥去也。
只剩下範閒一個人。當此冬夜寒月。手捉酒杯。雙眼迷離。辣地難受,痛快地難受,直似要流下淚來一般。
一個人坐在他身後地屋頂上。對著那輪明月,聽著範閒醉後地詩偈,沉默不語,似乎連那塊矇住雙眼的黑布,也在思索,自己究竟是誰呢?為什麼聽著這首小曲心裡竟生出了一些以前從來沒有的感受?
釣魚臺,十年不上野鷗猜。白雲來往青山在。對酒開懷。欠伊周濟世才,犯劉阮貪杯戒,還李杜吟詩債。酸齋笑我。我笑酸齋。
晚歸來。西湖山上野猿哀,二十年多少風流怪。花落花開。望雲霄拜將臺,袖星斗安邦第,破煙月迷魂寨。酸齋笑我,我笑酸齋。
是為殿前歡。
第七卷朝天子
第一章流年裡的官司
榮華夢一場,功名紙半張,是非海波千丈。馬蹄踏碎街霜,聽幾度頭雞唱。塵土衣冠,江湖心量。出皇家鳳網,慕夷齊首陽,嘆韓彭未央。早納紙風魔狀。
(元汪元亨,朝天子,以為題記)
……
……
天上的雲,像是打溼了的棉絮,時刻準備擠出水來,又像是一大塊鉛錠,沉甸甸的,哪裡是虛空所能扛的住,只怕下一刻就要砸向人間。已經有雨絲從鉛雲之中漏下,絲絲點點地落到了地面,只是不知何時會變成暴雨。
宋世仁,這位當年的京都第一狀師,綽號富嘴的人物,如今鬢間已生白髮,眉眼不再如當年那般佻脫瀟灑,沉穩多了,他平靜地望著天上,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半晌後,他收回目光,坐到了椅子上,感覺有些疲憊。身旁早有人送上熱茶,他抿了些漱了漱口,又接過滾燙的毛巾摁了摁眼窩處,才覺得精神好了些。
又有人在他身後替他捶背,捏腿,還有人開始替他扇風,只是慶曆九年的秋天,本來就有些冷,加上秋雨將至,京都城內全部是淒寒之意,哪裡還禁得住扇風?宋世仁忍不住打了個冷噤,他身旁那位穿著黑色官服的人,瞪了拿扇子的下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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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監察院官員正是一處主辦沐鐵,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宋世仁,說道:“宋大人,有沒有把握。”
宋世仁雖然聽這個稱呼已有一年半了,但依然有些不習慣,眉頭皺了起來。沉穩應道:“大人放心。”
這位訟師第一次正式出場,是慶曆四年替郭尚書家打官司。狀告當時的侍郎之子範閒半夜打黑拳,那場官司也是宋世仁難得的一次完敗。而他真正在慶國朝野引起轟動。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