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分辨。我不敢怠慢,仍是大步追過去。
那人步子頗大,不一會兒竟穿過了集市。我又穿著花盆底,即使緊著倒騰也難免越追越遠。我心中焦急,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水,再一看去,竟連人影也無。我忽然一陣洩氣,心裡其實早就知道那不可能是十三的,這又是何苦?
轉頭一看,四周都是銀白,天幕卻是暗黑。四周不知何時沒了人。我實在不知回哪裡去。
正四顧茫然,卻見前方那個人影卻又閃了出來,他一開口講話,我本來一絲懼意,瞬間全被陣陣失望取代。
因為他果然不是十三。那人向我邁來一步,頗不耐煩地悶聲道:“小姐,入夜了,若繼續跟下去,在下倒是無妨,只怕您不太安全吧。”好嘛,這男的敢情是把我當花痴了?夠自戀!我也沒心情理論,使勁剜了他一眼,轉身便走。誰知他竟幾步邁過來,繞在我面前,打量著我,淡淡酒味隨之襲來。
我心中疑惑,也細細看去,只覺這男人很是面熟,像是記憶深處認識的某人,只是一時反應不出,只是拼命回想。
倒是他忽地哈哈一笑,指著我道:“芷,洛。”他這一笑,我便恍然,也笑著指他道:“多,爾,濟。”十格格的蒙古勇士多爾濟。幾年未見,我已淡忘了他的樣子,但他第一次見如兒時嘴角懶懶的笑,和如兒逝去時隱忍的表情,卻始終在心中難以磨滅。故而他一笑便認出他來。
“勇士,這是從哪兒來?”我打趣他道。
他搖搖頭道:“還不是宮裡的大宴小宴,陪著你們的阿哥們喝酒,邊喝邊兜著圈子說話。”說完又搖搖頭。我點頭道:“噢,看來是悶著你了。”他撇嘴一笑,道:“這北京城待著還真是不易。若不是為了見見如兒生前呆的地方,我還真不願來。”我心裡一暗,道:“你……去景輝閣看如兒了?”他斂了神色,點點頭,道:“那地方竟那麼適合她,傍晚時總可見闊水夕陽。”我怔怔想著和十格格初次見面的情形,恰恰是在傍晚,也恰恰是夕陽西下時分,當時我們是三人同行,而如今竟各成陌路,不禁再說不出話來。
多爾濟便也靜靜陪著我向前走,而我卻根本就是瞎轉,因為並不知去哪兒。晃著晃著,忽聽多爾濟開了腔:“芷洛,如果不想回家,便再陪我喝會兒酒吧,宮中的酒實在不能盡興。”夜色已深,街上行人漸稀,我略一躊躇,多爾濟已笑道:“你頭髮都溼了,且進來暖暖身子吧。我又不會灌你酒,怕什麼?”說完先一步跨進去。我聳聳肩,跟了進去,當然,哪裡都無所謂。
店小二又搬上了一罈酒。多爾濟給我的小酒盅斟滿,而後自己仍是用大碗,倒酒仰脖狂飲。這種喝法我倒還沒見過,只能愣眉愣眼地在旁邊看著,小口啜飲。
他卻臉不變色,只讚道:“這才痛快!”說罷白水一般又喝下一碗。我只道他因思念十格格,故借酒消愁,當下也不勸他,自己悶頭也一杯接一杯地喝開了。半年來我只打坐釣魚,靜心寡慾,竟是滴酒未沾,此時只覺嗆味撲鼻,不禁咳嗽。
多爾濟笑著攔住我,道:“這劣酒性烈,還真不是你們女子喝的。”我搖搖頭推開他,道:“醉一場也罷。”他偏頭看了看我,便不再攔。我又灌了一杯下去,只覺好多話向嘴邊湧,只有強行忍住。多爾濟卻緩緩開了口:“芷洛,你的事,我都聽說了。”我不語。他輕聲續道:“我只有一句話:何苦為不能改變的事兒這般折磨自己?”我笑,道:“蒙古人,別說大道理,道理我懂。可是人心沒那麼簡單,本來以為穿了件盔甲就可以刀槍不入了,可說不定何時就被刺一下,再刺一下,你知道那種感覺麼?”他皺皺眉,道:“我只知道,人總得往前看,總是要讓自己過得更好些,更高興些,而不是大半夜的在街上亂晃亂走。”我冷冷地道:“多爾濟,你這是在教訓我。哼,不必說我,你若看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