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夜色其實還是很美的。黑色天幕上繁星點點,看上去很近。彷彿一伸手就能夠著。躺在甲板上,感受著海水溫柔的湧動船隻,聽著海浪的聲音,吹著舒緩的海風,彷彿整個人都融化了,不存在了。
賀昆和陸大頭釣上了魚,高興的大呼小叫。
舵頭兒老陳讓手下的弟兄把魚開剝了,就在船頭上煮起來。加了他們自帶的酸菜。那香味兒聞起來很是令人振奮。
程靈慧端了一碗給楚鳳生,她連連皺眉搖頭,連擺手的力氣都沒有了。程靈慧覺得,要是再在海上走幾天,她小命兒都堪憂。於是就和老陳商量,看能不能走快些。
老陳倒是個挺好說話,再加上天氣也好,他也怕楚鳳生在他船上出個好歹。吃過飯就和幾個水手說了,第二天天不亮就起錨出了停靠的港口。
這船上裝的可是程靈慧的全部家底。楚鳳生起不來,她怎麼能放心休息。半夜裡睡不著,早早就在船頭坐著。看見那些水手起錨,就上去幫忙。
糧船出了港口沒走多遠,忽然順風飄來一股血腥味。
黎明前的天是最黑的。就算有船頭的風燈照耀,也看不到多遠。程靈慧心裡不由緊張起來。忙去找老陳。
老陳是多年的老舵頭兒,聞言不敢怠慢,走到船頭嗅了嗅。神色一鬆,笑道:「你是太緊張了,海風不都是這個味道嗎?」
忽然,不知哪個水手喊道:「看,火光。」
程靈慧極目望去,暗夜裡真的有一團光亮在跳動。只是海上開闊,那火光看的著,卻不知道距離這裡到底有多少路程了。
老陳也看到了:「哎呀,不知是哪家的船出事了?」忙吩咐舵手,打轉方向往那個方向走。
程靈慧牢記五爺的教誨,本來不打算多事。老陳卻不答應,說是他們航海的規矩。在海上遇到海難船隻,總要力所能及的給予幫助。
程靈慧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她是聽說內河的船隻是忌諱從江河裡撈人的,因為據說江河裡落水的人都是水鬼在找替身。誰救了那人就是跟水鬼做對,將來要倒黴。但這海上的規矩,她還真沒聽說過。
如今身在船上,也只能隨著往那起火的船隻去。
等船隻到了哪裡,天早就亮了。起火的船隻估計是燒完了。火光已滅,海上飄著幾塊燒焦的木頭,也看不出是船的哪個部位。附近水面也不見有逃生的人影。船上的人不是起火時就跳海逃走,這一會兒遊遠了,就是跟著船一起燒死,葬身海底了。
眼前的情景,後者更有可能。
老陳嘆了一口氣,讓人接著返回航線北上。
程靈慧信步在船上睃巡。走到船尾的時候,忽然看見甲板上有一道血痕。她順著血痕望去。那血痕斷斷續續往船艙去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升起,她縱身就到了船倉外。透過門縫,可以看見楚鳳生仍然昏昏沉沉躺在鋪上。緊挨著她的地上一動不動的倒著一個人,也不知是死是活。但可以確定的是,那人不是船上的。
程靈慧推開門,縮身躥了過去。一把捏住了那人的後頸。如果那人反抗,她很有把握捏斷他的脖子。
地上那人微微掙紮了一下,就趴在地上不動了。程靈慧感受到手指下脈搏的跳動,知道他還活著。問道:「你是誰?」
那人沒有反抗的意思,說道:「我是個綢緞商人,昨夜貨船起火,僥倖逃了出來。」
這話真是漏洞百出。要是他真是昨夜燒毀的船隻上的綢緞商人,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求救。根本用不著偷偷摸摸的上船。而且……
程靈慧看了一眼他背後的傷口,分明是刀劍傷。
程靈慧也不囉嗦,解下腰上的繩鞭就把那人捆綁起來。這才將他翻轉過來。
竟是個年輕的男子,也就二十歲上下。